“想来睿王自己也没想到会喜欢瞻风这样的。”慕颜笑着说道。
雪黛望着睿王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是啊,不过谁又能想到自己未来喜欢的人的样子呢。在扬州时,我们姐妹几个总会猜想,睿王这样的,应该喜欢的是典雅端庄的大家闺秀,没想到他喜欢的却是瞻风这样爽利而不拘小节的女子,若是被我那一众姐妹知道了,可是够她们吃惊许久的了。”
慕颜笑了笑,说:“很多人想不到自己未来喜欢的人的样子,是因为他们总会不自觉地喜欢上与自己性格迥异之人。可是很多情况下,这只是表象而已。两个人会互相吸引,说明两人之间从内心深处来说,有许多契合的地方。就拿凌睿和瞻风来说,凌睿表面上看,谦和有礼,文质彬彬,可是实际上他却也是个不拘小节,散漫自由的人。所以,凌睿喜欢上瞻风,倒也不算奇怪。”
雪黛点头,笑着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也真是如此。睿王爱诗爱酒,更爱自由。性子洒脱,身份名利与他而言,并不重要。这点确实与小鱼很像。看来这两人的缘分也是命定的缘分。”
“缘分虽是天注定,但是两人想要走到一起,还是需要自身的努力。”慕颜说道。
“颜姐姐的意思是两人门第的差别吗?”雪黛问。
慕颜笑着摇头,说:“门第倒不是他们最大的阻碍。他们目前缺少的是彼此之间的信任。两人其实都猜到了对方的心意,可是瞻风并不太敢真正去面对这段感情。说白了,就是瞻风对凌睿缺少了点信心。”
慕颜望着他们三人的背影,脑中不自觉地浮现李凌萧的身影。她对别人的感情看得透彻,可是她自己的呢?
她如今也觉得迷茫,不知自己和李凌萧未来的路是如何的。
李凌萧说,和亲的事,他会想办法解决。可是现在和亲在即,她不知为何,心中竟觉有些隐隐不安。
方才在缀锦楼中,说书先生说的那些关于突厥公主的事,表面上看,虽是天方夜谭,可是如若不是有人授意,想来他也不敢随意议论此事。
慕颜猜想,这件事,想来是李凌萧授意的。
只不过与慕紘的目的不同,慕紘为防止她进城,而李凌萧则是希望她在百姓心中,能够有一个好的印象。
“小颜。”
慕颜心中一惊,循声望了过去,只见李凌卓一身天青色便服,面上似是含着笑意,款款迎面走来。
“没想到真的是你。”李凌卓似笑非笑地说着,“小颜回来了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为你接风洗尘。”
“这点事就不劳豫王费心了。”慕颜微微一笑,淡然地望着他。
她的心里宛若熊熊烈火在燃烧着,可是面上却是努力克制着,不泄露半分情绪。
她的手收拢地很紧,很紧。指甲嵌进肉里的疼痛提醒着她冷静下来,“你劳心劳力地派人追杀我,想来也是挤不出人手来迎接我了。”
李凌卓脸上的笑意僵住,定定盯着她看,那眼神没有一丝的温度,冰若寒潭。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慕颜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身上像是缠着一条毒蛇,使她厌恶地只想转身离开。
“你知道,若不是被逼无奈,我并不会真的杀了你。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保证,从此以后不会再伤害你分毫。”
那声音并不大,用刚刚能够传到她耳朵里的音量说着。慕颜听着这种带着几分柔情,却又隐忍克制着的声音,慢慢回身望着他。
李凌卓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其他的情绪。他冷冷的眼神里,似是寒冰融化了一般,带着些许暖意,又似乎有几分真切的情愫隐藏在其间,不明显,却又分明缠绕在他的眼里。
慕颜静静地望着他,心里却是嗤之以鼻。
曾经她很在意他对她的情意,如果放在从前,他能对她付出这么一点点的真心,她便欢喜的不得了。可是爱也会消失的,它只要过了期限,就变质了,让人感到厌恶,只想将其丢弃。
慕颜冷冷一笑,说:“李凌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任你摆布?”
话音一落,她便冷冷转过身,抬脚离去。
李凌卓望着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那一抹倩影,眼前忽然幻梦一般,闪过某个初秋的黄昏。一位少女在芙蓉树下等候,微风吹动她的衣袂,遍地落叶好像金色的波涛,在她的脚边曳曳涌动,衬得她如芙蓉花神下凡一般。
不知不觉,他也恍然陷入迷离的情绪。等回过神来,才感觉心口微微的疼痛。
原来,在很早以前他便已动心了。
只是因为那个少女对他用情至深,他便理所应当地觉得无需对她费心思。反正她总会一直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是,当这个曾经从来不会反驳他半句话,百依百顺的女子,突然对他爱答不理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她也可以是个张扬爱笑的女子,有才学,有谋略,笑起来,灿若桃花,静下来,如画中仙女翩至眼前。
“王爷,要追吗?”立于李凌卓身侧的随从问道。
李凌卓缓缓收回目光,眼底的神情复杂莫辨,沉声道:“不用,就算你们追也追不到什么。皇上既然有意将她藏起来,岂会那么容易让我们找到。之前我们折损那么多人,现在也不好正面和皇上起冲突,暂时静观其变吧。”
“是。只是......”
李凌卓睨了身侧的人一眼,淡漠出声:“只是什么?”
那人心下一颤,低垂下头,用一种尽量平稳的语声说道:“奴才只是不解,为何王爷不告诉颜太妃,你在追击贺兰淼的时候,实际上是想救下她。”
李凌卓自嘲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
她被贺兰淼虏走后,他虽然真的想杀了贺兰淼,可是对她,他却是真心想要救出的。
他对她从未动过杀心,可是就算他对她说了,她却不可能会信的,那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