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如果真的是那人卷土重来,你可有应对之策?”李凌睿面有忧色,看着李凌萧问道。
李凌萧沉吟片刻,沉声道:
“他们用的不过是老把戏了,无非就是借百姓之口散布谣言而已。反过来,我们也可以利用这悠悠众口来化解危机。既然皇后选择与那人合作,不再顾念这多年来的情谊了,那她的位置也该动动了。”
李凌睿听到后面那句,神情微变,心中却也没有感到多意外。皇上与皇后虽是表兄妹,可是自从二人成婚后,似乎剩下的全是恨了。
皇后从小就爱慕皇上,这点任谁都看得出来,所以,俞丞相才会暗自撮合这段姻缘。可是皇上对她除了兄妹情谊,便只剩下夫妻间的责任了。
当年郭芷容与李凌萧的亲事,虽有真情,但无爱情,说白了,也只是政治联姻而已。先皇后早逝,李凌萧虽有俞家撑着,但俞丞相为做长久考虑,提升东宫的实力,即给未来的天子增加政治分量,便考虑将一直爱慕皇上的郭芷容嫁入东宫。
可是谁又能想到,在世人眼里天作之合的两个人,最后竟是相互怨怼,直至背向而驰。
郭芷容爱而不得,便想牢牢地锁住自己的丈夫;而越是如此,对方便越想逃离。
她的爱是疯狂而自私的,她为了让李凌萧全心全意地待在她的身边,害死了宛如姐姐,还连带着害死了李凌萧期盼已久的孩子。她彻彻底底踩了李凌萧的底线,令他失望至极。
连李凌睿都看得出,李凌萧的失望更多是因为多年的相处,而郭芷容却是越来越不懂李凌萧的心了。她只愿把自己囿于情爱之中,困在权势的枷锁里,变得越来越自私冷血了。
最后,让李凌萧对她的那点兄妹之情也荡然无存了。
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因为两人不合适。与其一直耽误下去,还不如都让彼此有个新的开始。
“皇嫂近年来确实变了许多,现在我偶尔看到她,就算她在笑,也让我觉得紧张,浑身都不自在。只是,她毕竟与俞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兄如若废了她,是否需要提前知会俞家的人呢?”李凌睿迟疑道。
李凌萧的语调中透着刻骨的倦怠:“外祖父和舅舅都是明白人,他们会理解的。”
李凌睿点头表示赞同。他望了一眼半躺在榻上的李凌萧,几次欲言又止,迟疑着要不要问出久久萦绕在心间的疑问。
李凌萧轻轻瞟了他一眼,说:“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刘公公早已退守在外间了,殿内只剩他们兄弟二人了。李凌萧身上一贯的威严冷峻淡去不少,不再像平时那样自带上位者的咄咄逼人感,整个人都变得随和了,还有些慵懒。
“你和颜太妃之间......”李凌睿斟酌良久还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毕竟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可是世人口中的乱伦了。皇室贵族虽已有先例,也算不得多惊奇的事了,李凌睿心中说不上接受不了。只是,这种事居然能发生在他这绳趋尺步到极致的皇兄身上,这才是令他惊讶的地方。
记得皇上还是太子时,有个仪仗队的侍卫因为是新来的,对规矩不甚懂。就因在外行路时,离队小解,不过一小会的事,却是被皇上直接革职了。
那时他就觉得皇兄太过小题大做了,可皇上却说:
“我制定惩处律条中,本就规定私自擅离职守的人,革职查办。如若不依法行事,那我以后还如何驾驭手下人?”
所以,这样铁面无私的人,居然会在一个女子身上栽了,着实够让他瞠目结舌许久。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李凌萧淡淡说着,随即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李凌睿,说:“你有空在这发愣,还不如赶紧去找找贺兰淼的老巢在哪。”
李凌睿呆呆地“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推卸道:“皇兄为何让我去?找人这事我哪里擅长呢。”
他可不想接这活,贺兰淼此人阴险狠毒,小时候,在宫中偶尔碰到此人他都觉得害怕。
贺兰国明面上诚服我朝,可背地里却勾结郦国侵掠我朝北境城池,北边战火不断,人民苦不堪言。先帝震怒,派俞将军举兵歼灭贺兰国,俞将军素有不杀妇孺小孩的规矩,凯旋归朝后,将贺兰王族中的尚还存活的贺兰淼俘虏进宫。
在李凌睿的印象里,贺兰淼来宫中应该也才十一二岁吧,可是这样一个少年,他阴郁的眼神总是让李凌睿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恶寒,仿佛是与毒蛇对峙一样。
后来他在宫中蛰伏了三年,竟能谋划出十年前的那出“天谴”的闹剧。李凌睿心中清楚,仅凭贺兰淼是完不成这些事的,自然会有人帮他。而这人无非就是一直要争太子之位的李凌卓了。
不过仅凭这两个少年自然是完不成这样庞大的计划的。
不知道算不算那两人的幸运,那几年正好赶上先皇好道,欲求长生。宫中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批方士,将近百位。
不知贺兰淼用了什么手段,竟收买了其中懂得奇门异术的几位道士,帮他谋划布局。
先皇当时几乎是只顾饮酒作乐,而皇上,当时还只是刚刚迁入东宫,羽翼未丰的太子而已。
所以,才让这两个少年有了可趁之机,谋划了一出自以为高明的计策。
闹剧收场后,贺兰淼早已趁乱逃走了,而李凌卓仗着先皇的偏爱,只不过幽禁数月,便又行动自如了。
他那时年岁尚小,并不太懂这些阴谋诡计,心中自然无甚想法。可随着年岁渐长,也慢慢看懂了皇上与豫王之间的龃龉,对豫王的行径更是嗤之以鼻了。
但是,他虽有心想要帮自己的皇兄,可心里还是十分抵触再次接触到那个贺兰淼。
李凌睿默默看了一眼李凌萧,微微垂首说:“皇兄,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就怕遇到这个贺兰淼,一看到那人,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不如派涵之去怎样?”
李凌萧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不屑,“涵之经吴学士举荐,特任侍讲学士一职,不日便要走马上任。现在,只剩下你一个闲人了。”
“什么?!涵之要去翰林院,他不是跟我约好了不入仕的吗?怎么我才去扬州两个月,他就变卦了呢?!皇兄,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俞家舅舅逼他的?”李凌睿气的跳脚,全然不顾他一直维持的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形象了。
李凌萧只是抬眼望着他,摇摇头,不再言语。可是那嫌弃的神情很是明显,仿佛在说,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胸无大志,不学无术,还自诩风流。
李凌睿恹恹地走出御书房,被人“背叛”不说,还要被人压迫,他觉得已是生无可恋了。他在心中默默哀吼,想我一世英名,本该醉倒在花丛中的,现在居然同时栽在两个男的手中,这是莫大的耻辱呀!今日所受之辱,我一定要讨回来!俞涵你给我等着!
李凌睿越想越气,他自然不敢承认他生气,更多是因为被皇上施压,限他十日之内找到贺兰淼,如果未能找到贺兰淼的老巢,那他也得收收心,乖乖为朝廷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