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看似脚踏实地了,可是,怎么就如此的理想化呢?
慕颜有时候真的很想敲开慕紘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曾经这个称为“父亲”的人,虽对她冷漠,但是她却是敬佩他的智谋的。
可现在,他居然只想出这样一出如稚子游戏般,都称不上是计谋的方法,企图迷惑皇上。他到底心大到何种程度?
还是说,在他看来对手实在是太弱了,弱到他根本无需动脑就能赢了呢?
慕颜在心里冷冷嗤笑,慕紘的自以为是注定了他的失败,而找慕紘帮忙的豫王,也注定只会以失败告终。
因为,他们一直在低估自己的对手。
一直以来,李凌萧对外的形象都是十分温厚而宽容的,如果非要用一物比喻,那首先在慕颜脑中浮现的一物,便是水。
水看似柔弱无力,却也能穿石,它表面上柔和无害,可积淀到一定程度后,却是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了的存在。
而李凌萧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而他的存在,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挥洒自己的才智,无需藏拙。
假意重伤,不过就是在回程的马车上,她忽然想到了十五岁那年的事,与李凌萧商议过后,得出的对策。
因为真的有中过毒的迹象,她的面色苍白,加上刻意削弱的脉搏和气息,让那些太医都确信她重伤在身。
这样有惊无险的意外,于她而言,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对了,刚才对贺兰淼进行搜身后,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些。”几块糕点下肚,林小鱼终于想起了自己来余春阁的目的。
她将腰间的一个锦囊拆卸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囊中一个白色物体取出。物体通身雪白,翅膀微微张开着,它一动不动地躺在檀木矮桌之上,就像是一朵绘于桌几面上的盛开白花,美得颇为罕异。
“欸,这不是白蝙蝠吗?”李凌睿率先惊疑出声,随后他俯下身,凑近矮桌,仔细地观察着白蝙蝠,问:“难道今日见到的几道白影就是此物?不过现在看来,这东西......不会死了吧?”
林小鱼最终还是没忍住白了一眼说话的人,一字一顿道:“我只不过是迷晕了它而已,白蝙蝠是灵物,应该没有谁能蠢到要杀了它吧?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恶业吗?”
“你......”
“你什么你,求您了,别出声了好吗,你不说话的时候,我觉的你才没辜负了这俊朗的外表。”
“此话当真?”上一秒还在气急败坏的李凌睿,这一秒一听到有人夸他,瞬间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众人互看了一眼,努力忍住笑意,很默契地皆拿起茶杯,继续做喝茶状。
林小鱼喝了口茶,用力地点点头,说:“真的,千真万确,您不说话的时候更令人赏心悦目,您就适合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李凌睿一听更是高兴了,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林小鱼将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放在她自己的唇上,做着禁声状。
他很是配合地立刻闭上了嘴,正了正衣襟,端正了坐姿,侧首对着林小鱼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林小鱼见他对自己随口胡诌的话深信不疑,还如此配合,她紧抿着唇,绷住面上的表情,快速地低下头,假意咳了几声,来掩饰她的笑声。
就在李凌睿发现不对劲时,她又抬起头,一脸正色道:“在贺兰淼身上搜到的白蝙蝠共有五只,我不好随身带上那么多,所以只带了一只过来,给大家瞧瞧。”
李凌睿见她这样一本正经地说着案情,默默地打量了她几眼,她的面庞因为刚才的咳嗽而微微透出一层薄红,在这一刻,他忽然察觉到,眼前这个人,其实还只是个少女。而且是一个十八岁,她这样的这样的年华,这样的模样,并不像她表面上显露的那么成熟冷静。
仿佛察觉到有人在打量着自己,林小鱼侧头地望了他一瞬,以为他是识破了自己刚才嘲弄的话语,心虚地垂下眼眸,喝着茶。
随后,默默地扫视了一圈,望了一眼俞涵,随口问:“对了,曲江的情况如何?”
“曲江的事,颇为复杂。”
俞涵描述了一遍在曲江的所见所闻以及当时的处理手段后,问:“太妃,关于您出生时,城东的异象,您可有耳闻?”
慕颜思索了良久,摇头,说:“并无,不过,我觉得,此事有极大的可能性为真。”
她见众人没有说话,全部将目光望向了她,便接着道:
“我之前一直猜不透为何慕家的人从小到大一直不待见我,特别是慕老夫人对我态度,可以说是厌恶到极点。今日听你说到我出生那日,城东的水井竟莫名地干枯了,我猜想,那时慕老夫人应该是觉得我不详,但那时我母亲尚在人世,慕家人碍于我外祖家的势力,没法将我遗弃。后来,流言蜚语渐消,他们也就更懒得费心思动我了,任由我自生自灭。”
这就说得通了。
这么多年一直没搞明白的事,就在此次的流言蜚语之上,竟一次性都想明白了。
解开了这么多年萦绕心间的谜题,慕颜此刻竟觉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错的一直不是自己。之前因为公然与慕家撕破脸,并帮着李凌萧对抗慕家,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点愧疚的。毕竟无论如何,都是慕家的人生养了她。
但是,明白了慕家人真正厌弃她的原因,她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和不舍了。
就因为一出恰逢其时的异象,居然就断定一个婴孩不详,一个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随意选择丢弃的人家,她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李凌萧眉头紧锁,他望着慕颜微微低垂的面容,澄莹的月光如最轻、最薄的白纱,洒落在她的面庞上,纯净而柔软。在这样的月色下,她如白玉般光洁无暇的面容,显得异常洁净而平静。
他紧绷着的面容,不由自主地慢慢放松了下来,提出了心中的猜想:“如果传言为真,你的外祖父当时都已经严令禁止百姓继续谣传此事。但现在,会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平亲王尚在人世时,旧事重提?这件事必然有慕家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