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沈老夫人就派人来盯着小李氏收拾东西,准备去水月庵,一刻都不准耽搁。小李氏离开,沈家上下最不舍的莫过于沈荣乐。可是这次不比往日,沈老夫人必定不准沈荣乐与她同行,再说,水月庵的条件也比不了家里,小李氏也舍不得女儿跟自己去吃苦。
因此千叮咛万嘱咐,更是将自己身边的大嬷嬷派给了沈荣乐。
“荣儿,那个小贱人不是省油的灯,你在家千万小心,每日里只管呆在自己院中,或是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别的事情一概别管,等我回来再说。”
“娘亲,女儿知道了,你放心。”
沈荣乐嘴上说着知道了,可是清河害的小李氏要去庵里一个月,她心中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清河好看。
与沈荣乐不同,小李氏坐在马车里,却是满脸兴奋的听着李嬷嬷回的话。
“你说的可是真的?!”小李氏连声音都透着激动。
李嬷嬷也是两眼放光,这件事还好自己那口子机灵,若果是真的,替主子除了那小贱人,这可是大功一件。
“奴婢不敢乱说,说来这件事还要多亏他心细,那贼人千真万确见过沈容乐,亲口说的,那位不是。”
小李氏低头思索一下,勾着嘴角笑道,“我说呢,明明和卜家说了,不用善待那小贱人,怎么反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弄了半天,原来是个冒牌货。老夫人派出去的人,最后弄了个冒牌货回来,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脸教训我。”
小李氏阴测测的笑了笑,悠悠说道,“你派人去一趟卜家,卜家的人死了,不是还有个女儿?把她带来,那小贱人先让她过几天好日子。”
“是,夫人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小李氏走了之后,沈荣乐果真安分了许多,每日晨昏定省,沈老夫人都赞叹,心道,这孩子本就是好孩子,都是被他那个娘带坏了。对沈荣乐也越发和蔼,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女。
沈荣乐回到屋里,看着身旁的丫鬟,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那丫鬟颤抖着将手里的一个篮子放到桌上,表情很是惊恐,“都,都在这里了。”
沈荣乐也不打开,只是看了一眼那篮子,听了一下篮子里悉悉唆唆的声音,脸色露出得意的笑容,“等一下提上这个跟我一起去三小姐那里。”
那丫鬟有些害怕,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劝到,“小姐,算了吧,这东西太危险了,您忘了,夫人走时嘱咐过您,让您在家中。。。”
那丫鬟话还没说完,沈荣乐回身一个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拿母亲来压我!”
这丫鬟名叫燕儿,是和李嬷嬷的女儿李兰一起被送来伺候沈荣乐的。可是燕儿比不得李兰,父亲都是府中的管事,母亲又是夫人身边得用的嬷嬷,故而在沈荣乐身边也一直被李兰打压着。
李兰看到燕儿被打,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满面春风的上前挤开燕儿,堆着笑奉承道,“小姐别听着小蹄子瞎说,小姐是夫人的心头肉,小姐就算做了什么,夫人还不是护着?何况小姐这也是为夫人除害,这是小姐的孝心,就算是夫人知道了,也得夸小姐有勇有谋。”
燕儿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咽下了要说出口的话,小姐让她去前院少爷那里拿东西,提回来的居然是一篮子蝎子,这可吓坏了燕儿,再想想小姐最近的言行,还有二少爷话里露出来的口风,这尽是要用来毒害大小姐的!
这可吓坏了燕儿,小姐这些年是骄纵任性了些,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燕儿如何能不害怕,何况要是事发,那自己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于是燕儿便大着胆子劝了两句,没想到李兰这死丫头,居然到这时还排挤自己。
燕儿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沈荣乐也看不上她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皱着眉头,厌恶的扫了一眼,“出去,看见你就烦。兰儿,你提上篮子陪我去三妹妹那里。”
“是。”李兰提上篮子,满脸得意地从燕儿身边走过去,骄傲的仿佛得胜的老母鸡。
沈荣乐带着李兰到了沈平乐的住处,沈平乐呵二姨娘这些年奉承小李氏,小李氏便开恩,让沈平乐与二姨娘同住,用度上也没有亏待他们,虽说比不上沈荣乐,但也是个周正的院子。
沈平乐见沈荣乐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将沈荣乐恭敬的接到屋里上座,二姨娘也亲自奉上茶。沈荣乐有些嫌弃的打量了一下房间,对二姨娘说道,“你先出去伺候吧,我和三妹妹说会儿话,有事再叫你。”
二姨娘对沈荣乐这个态度早就习惯了,应了声是,看了一眼沈平乐,便下去了。
沈平乐看着二姨娘离开之后,重新堆起笑脸,讨好的问道,“二姐姐今日怎么来我这里了?有什么事情打发丫鬟来说一声,妹妹过去就是了。”
沈荣乐扫了沈平乐一眼,那嫌弃的眼神似乎在说,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破地方。
“不用麻烦了,我来是有要事和妹妹说。妹妹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沈平乐在沈荣乐和小李氏身边这么多年,一下便明白了沈荣乐的意思,苦着脸说道,“姐姐别提了,自从母亲离家之后,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姐姐也知道,我本就不得祖母喜爱,这些年多亏有母亲怜惜,我才能过些好日子,如今母亲不在家,谁还把我这个三小姐放在眼里。全都去巴结那位了。”
这番话说到了沈荣乐心里了,沈荣乐这些日子奉承老夫人,还看着沈容乐在老夫人面前说笑得脸,她早就怒火中烧了
“何止是妹妹,便是我,也比不上那位,还有母亲,听说他院子里出了贼,母亲担忧才带着父亲夜半起身探望,谁知道居然被祖母送到了庙里。那贱人居然也不替母亲求情!何况她和那贼人的事情不清不楚,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呐!如何就说是母亲指使的!”
沈平乐低眉顺眼的坐在一旁,眼底全是嘲笑,真是蠢货,那晚的事情谁看不出来是小李氏指使的?不过是没有证据罢了。老夫人让小李氏替自己去吃斋念佛也不过是小惩大戒,也是保全小李氏当家夫人的颜面,沈荣乐居然就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真是被小李氏宠坏了。
“可惜我地位低微,不能替母亲出这口气。姐姐却是嫡女,可不能让她压了头。”
“妹妹想替母亲出气?可巧了,我来找你正是为了这事。”
沈平乐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她就知道,沈荣乐来找他不会有好事。沈平乐心中转了几转,勉强的笑着说到,“我自然是想为母亲出气,只是那小贱人正得祖母宠爱,连母亲都奈何他不得,我又有什么办法,姐姐也知道,虽然祖母父亲嘴上不说,可心里,我也只是个姨娘生的。”
沈平乐这话当然是为了推脱,免得沈荣乐让她做什么。
可是沈荣乐却不依不饶,“妹妹别妄自菲薄,怎么说你也是沈家的女儿,可比那养在外面的强上许多,再说,就是有什么,还有我和母亲呐,妹妹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了。”
沈平乐听了这话,低垂着眸子,谨慎的问道,“姐姐要我放手去做什么?”
沈荣乐眯起眼睛,笑颜如花,美丽的脸庞绽出恶毒的光,“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妹妹把这篮东西放在她房里,一切就都解决了。”
说着,沈荣乐的手指点了点桌上放着的篮子。
沈平乐本以为这篮子里是沈荣乐带来的吃食,没想到里面另有乾坤,沈平乐疑惑的看了一眼沈荣乐,小心翼翼的揭开篮子的一角,顿时吓得花颜失色,连忙双手捂住嘴,将一声惊呼咽回肚里。
沈平乐脸色惨败,退后几步,颤抖着声音,“这、这、”竟是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可是整整一篮子的蝎子,她虽说平日有些小心思,可那都是深闺女子手段,哪里见过这样可怕的东西。不过只是这一眼,沈平乐便知道沈荣乐要自己做什么,她要自己杀了沈容乐!
沈平乐又不傻,往日里奉承沈荣乐不过是为了她嫡女的身份,如今是生死大事,她自然不能任由沈荣乐摆布,此事不论成功失败,一旦被抖搂出来,自己和姨娘在这府中便没有立足之地了,若是传到外面去,谋害亲姐姐,自己这一辈子就毁了。
“姐姐,这,这可是事关人命的大事,我不敢。何况我与她一向不亲近,哪有机会把这个放到她房里去。”沈平乐稳住心神,眼睛转了几转,急着拒绝。
沈荣乐听到这推脱之词,心中不满,拉下脸来,冷着声说到,“妹妹这般胆小怕事,以后成了家,要怎么做当家主母?!妹妹年纪也大了,母亲前几日还说要看看世家里有没有相配的公子,如今看来,妹妹若是嫁进世家大族,倒不是福气。”
这话便是打在沈平乐七寸上了,她是庶女,婚姻大事全都捏在小李氏手中,若是不听沈荣乐的,小李氏再她的婚事上使绊子,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想到这节,沈平乐连忙挤出笑脸,谄媚的哄着沈荣乐,“姐姐,我不是推脱,姐姐有吩咐,妹妹万死不辞,只是我确实与她不亲近,这东西,实在是没有机会放进她的房间,若是不小心放到其他地方,伤的别人,被人发现了,可不是小事。”
沈平乐说的有理有据,有俯小做低亲自伺候沈荣乐,倒是让沈荣乐心中的气消了大半,只是厌恶她没用,只是如今有事要她去办,只能耐着性子说到,“这个我自然知道,这包药粉你拿着,找个机会洒在她床铺或者身上,那东西自然只奔着她去了。”
沈容乐见沈平乐好一会儿都不接东西,瞪了沈平乐一眼,眼中仿佛又刀子,“怎么?你不拿着。”
沈平乐自然是不想拿,可是她不听沈荣乐的话,自己和二姨娘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只能咬牙接了。
沈荣乐来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如今事情办好了,他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待。
沈平乐亲自送沈荣乐到门口,沈荣乐自以为此事必成,满脸的得意笑容。
“姐姐慢走。”沈平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半礼,沈荣乐与沈平乐同为沈家女儿,按理说事不需要向她行礼的,可是沈平乐深知沈荣乐心性,这么多年来一直恭恭敬敬,只说是嫡庶有别,自当行礼,半个奴婢一般果真哄得小李氏和沈荣乐十分高兴。
二姨娘一直在房中听着那屋里的动静,一听沈荣乐走了,连忙出来拉上女儿,问沈荣乐来是为了什么事。事出反常必有妖,沈荣乐事从来不肯到他们住处来的,有事情也是叫他们过去,毕竟他是贵人,不愿踏进低贱的地方。今日竟然亲自来了,她心中觉得不大好,必定有事。
沈平乐也不多说,只拉着母亲回屋里,跌坐在椅子上气的哭起来,“桌上的东西,娘你自己看看吧。”
二姨娘一见沈平乐气的直哭,便知道必定是有大事,疑惑的揭开篮子一角,惊得倒抽一口气,连忙捂严实了。她到底年纪大些,经历的事情也多,倒是不向沈平乐那般惊恐。
“他要你拿这些花尾蝎去害谁?”二姨娘连忙问女儿。
沈平乐擦了擦眼泪,“娘,你知道这东西?”
二姨娘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沈平乐身边,拍拍女儿的手,安抚道,“当初李家不过是破落户,哪里有钱呼奴唤婢的,但是小李氏要嫁给沈家,面上也不好太难看,于是婚事定了,才慌张的买人来陪嫁,娘之前在那些腌臜地方,什么没见过。”
沈平乐听了二姨娘这话才仿佛有了主心骨,连忙将沈荣乐交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二姨娘说了。
二姨娘听完了之后,眼中露出怨毒,“她这是要害死你。那栖枫园那里是好惹的,且不说被人发现了会怎样,便是成功了,栖枫园的死了,白家岂能善罢甘休?!还有个沈旻宁呐,这么多年小李氏也没能除掉这个眼中刺,可见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你害死了栖枫园的,那可是他的亲妹妹,他能袖手旁观?!到时候事发,还不是你被推出来顶罪!”
“娘,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如果不听她的话,她和夫人不会放过我们啊。”
二姨娘思索许久,女儿的婚事还拿捏在别人手里,他们不做不行啊,可是做了,一旦出事,他们也是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