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沉先是一怔,旋即脸上涌起无限惊喜,忙拱手道:“没想到将军对我于氏如此看重,实在是我于氏之福,末将定当竭尽全力,劝说大哥开城投降,归顺大蜀。”
“嗯,那就辛苦于沉了,事不宜迟,你就早些出发吧,免的夜长梦多,令兄一冲动,做出什么鱼死网破之事来。”廖化说着便起身,将于沉送出帐,亲自送往了营门之外。
临别之时,于沉几番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说,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廖化看出他心思,便淡淡道:“本将向来不喜欢藏着腋着的人,于沉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于沉犹豫了一下,方道:“末将一直很好奇,末将才刚刚归顺于将军,将军当真就这么信任末将,就要放末将离去?”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廖化却不以为然一笑,“本将向来是用人不疑,本将既然选择收纳你的归降,自然相信你不是那种反复之人,既然如此,本将为什么不能放你离去。”
这番自信之言出口,于沉身形是剧烈一震,眉宇不由掠起了深深的感动,还有深深的敬佩,敬佩于廖化的用人气度。
“当年我于氏为曹操东征西讨,立下了多少功劳,可那曹操却生性多疑,始终对我于氏心怀猜忌,而大蜀镇东将军将军却如此信任于我,这用人的气度上,曹操是着实输了一筹,怪不得魏国会为大蜀所灭啊……”
心中感叹一番后,于沉向着廖化再次深深一揖,郑重道:“将军气度非凡,真乃是大肚能容,末将在此发誓,就算不能劝服大哥归顺,末将也一定会回来。”
廖化满意的点了点头,拂手示意他可以去了。
于沉这才拨马转身,策马而去,向着被围成铁桶般的楼烦城奔去。
……
楼烦城。
县府大堂之中,于氏三兄弟沉闷而坐,大堂中是死一般的沉寂,死亡的气息在悄然弥漫。
“于沉堂兄失踪,恐怕已死在了乱军之中,我们又被沙罗遗弃在此,被蜀国十万大军围成水泄不通,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死一般的沉寂中,于林终于忍不住开口,不安惶恐的表情,清楚的写在了脸上。
于禁沉默不语。
这时,于奉又道:“大哥,咱们只有几千兵马而已,城中粮草又没有多少,这么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今晚趁夜突围吧。”
于禁依旧是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突围?你在开玩笑吗?”于林却摇着头,苦叹道:“你也不看看城外形势,那可是十万蜀军啊,早把楼烦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就凭我们这几千兵马,强行突围不就等于提前送死吗!”
于奉身形一震,却又道:“那沙罗已被杀到惊魂落魄,逃还来不及,肯定不会来救我们的,坐守楼烦只能是等死,强行突围虽然凶险万分,但好歹还有一线希望啊。”
“那叫什么希望,根本就没有希望,那只是加快了送死而已。”于林摇头否定道。
两兄弟在那里争来争去,上座的于禁,却始终是沉默不语。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形势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生路,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于氏一族纵横幽州数十年,何等的势力,我于禁威震关陇,名动天下,何等的威名,没想到竟会沦落到全族将要覆灭,客死他乡的地步,难道当年真是我们看走了眼,跟错了人吗?”
于禁拳头暗握,望着窗外那一轮薄云微掩的弯月,暗自叹息,扪心自问。
此时此刻,生处于绝地之地,一切生的希望皆被断绝,他终于开始沉静下来,反思起了过往。
“如果当然曹操西进关陇,我于氏没有归顺曹操,就不会做曹操的臣子,就不会帮着曹操打下魏国基业,就不会跟着曹操与蜀国为敌,也就不会被廖化逼到逃离家乡,更不会被逼在投奔沙罗,也就不会被围困在这里……”
于禁的脑海中,突然间迸出了无数的如果,他忽然有个强烈的念头,想要回头那一切错误开始时间,以挽回于氏覆灭的悲剧。
“蜀国的崛起是无法避免,如果回到当年,我还会劝说父亲大人归顺曹操吗?”
于禁反反复复的问着自己,终于,他心中萌生了一丝后悔的意味。
大堂中,于氏两兄弟争执不休,于禁则是摇头暗叹,沉思不语,颓废的气息弥漫在其间。
“大哥,两位贤弟!”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于氏三兄弟的思绪。
三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向着门口望去,当他们看清那出现之人时,眼眸中顿时迸射出无尽的惊喜。
“于沉,你还活着!”于禁是大喜若狂,一跃而起,几步奔下堂去,将于沉扶住。
他是把于沉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又是拍他肩膀,又是捶他胳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堂兄,我们都以为你死在乱军之中了,没想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于林和于奉两兄弟也围了上来,二人惊喜的叫道。
于沉只是激动的笑着,也不说话。
兄弟重逢的激动过后,于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奇道:“于沉,楼烦城已被蜀国围成水泄不通,你是怎么进来的?”
于沉叹了一声,如实道:“不瞒大哥,其实是被蜀军俘虏,是镇东将军放我入城的。”
此言一出,于禁神色一变,左右于林两兄弟也是一脸惊喜,脑子还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于沉也不拐弯抹角,轻吸一口气,便坦率道:“愚弟为蜀军所俘,本是抱定了必死决心,谁想见着那镇东将军之后,方才为其气度所折服,便归顺了大蜀。今愚弟能够前来,正是奉了镇东将军之命,前来劝大哥开城归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