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也没想到,这姬瑜臣是真的有股子狠劲。
在这门口等着,硬生生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依旧还在门口。
只是这时候,老家伙已然脸色苍白。
摇摇欲坠。
苏文从家门口出来,转头看向赵进,问道:“昨天晚上没在这里大小便?”
赵进凑上来,低声道:“没有,自己带了夜壶,仆人去远处倒的。”
苏文冲着老家伙露出一个笑容,竖了个大拇指:“素质不错!继续保持!”
姬瑜臣赶紧上前,哆嗦着说道:“苏...苏大人,是老朽错了!错怪你了!你莫要生气,只要你解答了老朽心中疑问,老朽登门给你负荆请罪!”
看着眼前颤抖着的姬瑜臣,苏文叹了口气。
“上车吧!”
怎么说呢,这种一心为民的人,苏文到底还是见不得。
前世他最佩服的便是这种人。
或许姬瑜臣的一些行为,让他很不爽,但是真的到了最后,苏文还是有些不忍心。
他知道,这种人代表了人性中高洁的存在。
他或许一辈子都成不了这种人。
两人上了马车,苏文看向姬瑜臣,摇头叹息道:“何必呢?”
“为了大周百姓,老朽死而无憾!”姬瑜臣叹息道:“百姓...太苦了!”
他看向苏文说道:“大周的百姓太苦了,看天吃饭,从地里刨食,许多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肉!”
苏文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大周的贫富差距,已经大到无与伦比的地步了。
他沉声说道:“老朽之前就曾想过,到底该如何能够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
“减免赋税,均分田亩,可是老朽无论如何努力,一场天灾就足以改变一切!”
“百姓流离失所,为了活命,卖田卖屋,卖儿卖女,甚至卖身为奴,都是常见,人斗不过天!”
姬瑜臣说道。
“可是那日听了苏大人的话,老朽才明白,原来问题不是百姓太穷,而是那些权贵太富!他们的财富让他们可以随意的去兼并土地,掌控物价,掌控百姓的生死!”
苏文看着车窗外,帝都一大早就开始忙碌的商贩走卒,赞同说道:“世家大族,武道宗门,朝廷官员,豪商士绅,这些人都是吸取百姓而活!权财地位完全碾压百姓的他们,可以轻松凭借自身特权,去从这些穷苦人身上进行盘剥,只有将他们的财富,想办法分与百姓,让百姓拥有更强的抵抗灾变能力,才能让百姓真正的富起来,而这也正是朝廷应该起到的作用。”
听到苏文的话,姬瑜臣眼睛亮了起来:“没错!苏大人,您那日的言论,极为精妙,税制分级,在老朽眼中,这是绝对可行的国策,只是老朽很多地方想不通,比如这监管,到底该怎么才能做到监管如一呢?若是没有个章程,许多人必定想办法逃避税赋!”
“不知道!”
苏文直接给出了答案,实际上,即便是前世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这也是没有完全杜绝的。
更何况是大周呢。
苏文说道:“不过并不重要,大周现行的征税体系,本身就已经是当前体系下极为成熟的。我们要做的,便是肃清吏治,更加严格的防止官商勾结和税制部门出现腐化。”
苏文说的没错,大周不论对商税和农税都有自己的一套监管办法。
简单举例,商税可以通过关税来弥补。
因为不管各城各路,都有大周所设立的关卡,对过往商货进行盘点收税。
商税的三十税一,便是这么来的。
姬瑜臣皱眉道:“可是这样一来,很多商户的税收还是无法完全盘点清楚啊!”
苏文笑道:“那又如何,为何一定要盘点的一清二楚?只要尽量能做到什么程度做到什么程度便好,总比之前的三十税一来的好吧!更何况,我们还可以上些别的手段!”
“别的手段?”姬瑜臣喃喃说道。
“比如...财产税!房产税!遗产税!土地税!矿税!”
苏文一样样将这些税制罗列出来。
一一开始解释:“财产税,便是盘点清查财产,凡家产达到一定程度者,可征收财产税,房产税和土地税,可将其名下房产土地登记在册,房产田亩过户皆要征税,以每人一套房产,田地二十亩为基准,超出者便加重征税,凡属无主田亩,一律收归国有,矿产税则是针对现有权贵大肆采伐,必须加征重税,须知这些人采伐的都是我大周国有资产,至于遗产税,则是原主死后,子女继承遗产,遗产超过一定额度的,亦需征税!如此一来,我大周必然国库充盈富足,再以这些钱,反哺百姓,对百姓施以福利,长此以往,或可减轻贫富差距。”
当然,苏文也很清楚,即便这么做,也终究无法彻底改变财富聚拢在少数人手中的事实,只能说是稍作缓解,使百姓更加富足一些!
但是苏文这些话,却已经给姬瑜臣听的目瞪口呆。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这些各种名目的税制,简直就是要了权贵富商们的老命!
姬瑜臣简直不敢相信,这些税制一旦颁布,要引发多大的动乱。
“这...这太过了吧?”
便是他也有些犹豫。
苏文笑道:“一次性颁布自然太过,但是这些税制,可以通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时间缓缓推行!从某种税制开始,一刀一刀割下去!只要他们没有玉石俱焚的决心,最终只能妥协,相信我,大部分都没有这种决心!”
姬瑜臣满脸钦佩的看着苏文。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奇才!
难道是因为跟着苏长青,所以学到了这种搜刮钱财的本事?
各种巧立名目,针对豪商的税赋,给姬瑜臣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他忍不住问道:“苏大人既有如此大才,为何不专心政务,要做那豪掷千金,败...家之举?”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壮着胆子问的。
苏文撇了他一眼,说道:“我若不败家,岂不是可惜了我爹那满腹才华?他弄了那么多家产,又花不完,我不帮他,老头子得多上火啊,一看你儿子就不帮你花钱,要不你哪有钱分给那群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