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从羞赧中回过头来,发现他的面具还在桌上没有带走。
长婴想到那日云朝节上很多神仙都说想一睹十迦楼诀风采,想来,他定是未曾在人前露过模样,如今面具遗落,被人看到长相的话,不知他会不会不高兴。
他可是不太喜欢被人盯着看的。
不过他每次来好像都是悄悄来的,走的时候应该也不会让人看见吧?
思及此,她便微微伸手,旁边墙上跳出一个暗格,她将面具放了进去,而后下了一个封印。
谁都未见过冥主十迦楼诀的模样,若是这面具被旁人拿去了,稍加利用,定会出事,毕竟上次冥府的鬼差假扮他,也未能有认出来的,这还是多亏了这面具太过具有象征意义。
十迦楼诀心情很好的回了冥府,一进冥王殿,殿中本来都在各司其职的众大小鬼忽然都盯着他看,他微微蹙眉,这些小鬼平日里见到他,都是恨不能将自己的头缩到地缝里降低存在感的,今日怎的都这般大胆?
牙五咳了一声,走了过来,找先向他行了一礼,然后才低声问道:“主子,您的面具呢?”
十迦楼诀一愣,伸手摸了摸脸上,才发现少了点什么东西,但他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还欣喜的微微勾了勾唇。
天知道,他笑起来有多要人命,便是鬼都受不住,牙五见周围的小鬼都被迷得七荤八素的,特别是那些女鬼,都要站不稳了,清咳了一声让他们回神,而后对他们使了个眼色,叫他们都退下了。
唉,主子这张脸真是男女通杀啊,还是戴着面具好一些,至少看起来很是威风。
长得好看,谁还记得他是冥主啊,都看他的脸去了。
不过看他那丢了面具也一点都不慌不忙,甚至还有些高兴的模样,牙五便猜出来了,这面具啊,恐怕是丢到了某个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去了。
唉,他们冷漠无情,正直高冷,沉默寡言,帅气飒爽的冥主终还是被凡尘的俗人沾染上了俗气啊。
十迦楼诀坐在冥王殿的正椅之上,并没有回答牙五的话,只问道:“周遣呢?”
一提起周遣,牙五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回道:“自从您归来,他便整日只知厮混,如今不知又是去了人界何处鬼混去了。”
十迦楼诀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也没再问别的,忽然想到什么,豁然起身,往外而去,“我也去人间一躺,府中事务你看着处理。”
牙五正想开口说什么,回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他消失的背影。
于是牙五只能将未出口的话都吞了回去,心中苦闷的想:这冥府到底是你们的还是我的?我只是个小小的引差罢了,为何要我一个人抗下所有?
但是他的抱怨也只能是在心中自己腹诽几句,从未说出过口。
——
十迦楼诀出了冥界,想了想,换了一副农夫的皮囊和打扮。
他上了樱山,而后去了云赦宫,才刚到门口,却是见那门口挂着许多白布以及白灯笼,外面成熟了许多的惠鸢和思思站在门口,与几个穿着颜曦宫门服的小姑娘在说话。
十迦楼诀微微蹙眉,是门中何人去了吗?为何在办丧事,可近来冥府中并未收到任何云赦宫弟子的魂魄啊。
莫非是
师尊!
他一惊,赶紧快步过去,到了门口,见众人转头朝他看过来,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化了一副生人打扮的。
如此莽撞的闯进去,委实不妥。
惠鸢看着他,觉得面生得很,便疑惑的问道:“大哥,你是何人,来我们云赦宫可是遇到了何事?”
因着之前如风献祭了自己,救了很多人的原因,故而周围那些原本不怎么信修者的人也都开始尊重起他们修者来了。
云赦宫在长樱山这一代也威信颇高,时常会有村民镇民之类的来找他们帮一些作祟驱邪的麻烦。
所以很自然的,他们看到有村民打扮的人前来,便也当是来找他们有事的。
十迦楼诀说起谎来从不用打腹稿,都是张口便来,道:“许多年前,多亏了贵仙门的如风姑娘救了在下一命,我多方打听,才知她是云赦宫的仙人,我此次正巧有事途径此地,本是想着要来致谢一番的,到长樱山后却又听说她早已不在人间,便想着上来拜一拜她,却不知如今这白事又是在为谁办的?”
他面色看起来很是期艾,不似骗人,惠鸢也没有怀疑,叹气一声道:“是一位前辈走了,他是我们小师弟的养父。”
阿爹
十迦楼诀心中猛然一沉,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情绪,只声音低沉的问了一句,“我能进去吊唁一下他吗?”
“自然可以,大哥里面请。”惠鸢带着他与那几个颜曦宫的姑娘一起入内。
站在林老爹的棺椁前,十迦楼诀很安静,安静得就跟他真的只是一个外人一般,给他上了一柱香,而后退开几步,看其他人给他上香。
他如今是十迦楼诀,不能给他下跪,不然会折了他的命格。
林老爹的魂魄已经不在了,想来是早已入了冥府,但因最近政务都是牙五来办,故而他才没有见过他。
恐怕是早已入了轮回了。
毕竟他一生为善,死后是必定会优先给予轮回的。
他转身退了出去,看到外面站着好几个少年,人间早已二十几载过去,小孩子都长成了大人。
只是因为都是修者,便保留了最想保留的那个年龄段的外表罢了。
看似是少年,却几乎已是而立之年的年纪了。
他见其中一个少年长发披散着,似乎是为了掩盖一下脸上的疤痕,十迦楼诀目光微动间便已将他的来历以及过往看的清清楚楚。
想不到昆仑派那群人面兽心之人竟然能对一个孩子做出此等事来。
也怪他们当初太过高看了那些人,才让这孩子变成了如今模样。
应忘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便猛地朝十迦楼诀的方向回看了过去,但却并未看到一个人,他微微疑惑,最终却只当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