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听了点点头,傻愣愣地说:“那便好、那便好。”
锦袍下,少年的脚尖动了动,像是要走的样子,但眼睛却还一直放在苍梧身上不肯离去。
一副万般不舍的模样。
“公子还有别的什么事吗?”苍梧问他。
正午的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钻进来,洒在她身后,宛如天上的仙子般,叫人看不清面容。
萧瑾瑜低下头,视线闪了闪,磕磕巴巴地说:“没……没了。”
他方才在饭桌上听见说京中死了不少花魁,心里放心不下她,便想着来瞧一瞧。
白天青楼不见客,楼下柳妈妈说什么也不让他进,最后还是他不惜亮出身份,才能进来的。
“那公子便请回吧,奴家要休息了。”苍梧抬手做了送客的手势。
萧瑾瑜憨憨地点了点头,然后慢吞吞地转身,准备离去。
突然,他脚步一顿又停了下来,转身上前两步对苍梧说:“苍苍姑娘,近日京中有些不太平,你若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尽管拿着此物去衙门,他们看在我的薄面上定会妥善安置姑娘的。”
萧瑾瑜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双手奉上。
他站在门外,苍梧坐在圆桌后,两人之间隔了四五步的距离。
苍梧没有说话,更没有起身去接下,只是眼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萧瑾瑜见苍梧没有要过来接下的意思,他抿了抿嘴,脚步在门槛前踌躇着,一道门,仿若有什么洪水猛兽般叫他寸步不前。
过了一会儿,他咬咬牙终于踏进了房门,接着将玉佩放于桌子之上。
苍梧的目光淡淡地投向那枚玉佩,随后她拢起袖子用出玉脂般的指尖挑起玉佩的缨络,来仔细端详。
玉是上好的羊脂玉,但是端在她手里竟也占不得半点上风。
玉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正面刻着一个“瑜”字,背面则是一只精致的玉面小狐狸。
这玉质再配上这工艺,这是宫里才有的制品。
萧瑾瑜解释说:“还未向姑娘介绍,在下萧瑾瑜,乃是当朝三皇子。这是我的随身玉佩,你拿着它,日后若有什么麻烦便持着它来找我。”
“嗯……”萧瑾瑜忽然又想起自己是住在宫中的,她怕是找不到自己的,于是他又说:“去太子府找我大哥也一样,我的事,大哥不会坐视不管的。”
“多谢公子的好意……”苍梧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了。
“你仅管收下便是。”萧瑾瑜料到她不会轻易收下的,只是他想保护她的心不是假的,他既已决定暴露身份,就绝没有要收回玉佩的打算。
萧瑾瑜交代完之后就突然转身拔腿就跑,仿佛他跑的快,玉佩就追不上他似的。
“哎……三殿下!”楼下的柳妈妈看见萧瑾瑜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她赶忙跑到苍苍的房里去瞧,却见她好端端地在捧着个什么东西在发呆。
“三皇子怎么突然走了?”柳妈妈一边走进来一边问,待走近了才发现苍梧手中的是枚玉佩。
“哟~这玉佩玉质不错啊?三皇子赏你的?”柳妈妈到底眼睛毒辣,一眼便看出这玉佩不凡。
苍梧把玉佩翻了个面儿,让她瞧了瞧正面那个大大的“瑜”字。
“这……这这这这是三皇子的随身玉佩?”柳妈妈惊讶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苍梧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柳妈妈顿时笑开了花:“看来这三皇子对你倒还真是情有独钟,若能傍上一个皇家贵人,那咱们百花楼的鸿运不就来了吗!”
苍梧慵懒地躺倒在椅背上,微微勾起唇角讥笑道:“我看未必。”
“啊?”柳妈妈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皇后把他教的很好,他这种身份的人,能踏进青楼一次都是破天荒。
苍梧原以为,自上回认清她的身份失望离去之后,他便不会再来了,没想到今日他不仅又来了,并且还留下了象征身份的贴身玉佩。
苍梧背靠着椅背,指尖挑起玉佩上的青绂,高高地悬在眼前,思绪却不知飘向哪去了,任由玉佩在她手心转啊转的。
柳妈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敢问。
这个苍苍是三个月前来到京城的,一个人在街上摆摊算命,刚巧就在百花楼对面。
算的准不准柳妈妈不知道,不过见她长的漂亮又一直是孤身一个人的,柳妈妈便动了点歪心思。
后来人是给弄过来了,也替她赚的盆满钵满,百花楼也光复了以前的盛景。
只是,每当她从台上下来后,整个人的气质就会变的很不一样。高不可攀的模样就连柳妈妈见了心底也忍不住发怵。
甚至与她共处一室,都让人忍不住想要跪着说话。
“你说——”寂静的屋子里,苍梧乍一开口,柳妈妈下意识地弓着身子凑上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一主一仆呢!
苍梧拿远了玉佩,视线从白玉上移到柳妈妈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接着说道:“你说这块玉佩能值多少银子?”
柳妈妈讶然,没料到她能问这个,她认真地打量她,见她不想是在开玩笑,柳妈妈赶紧跟她解释说:“这是宫里的东西,卖不得的!不是多少银子的事儿,而是根本没人敢收!”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苍梧笑了笑,满不在意地说。
这枚玉佩象征着三皇子的身份,能通过一枚玉佩攀上三皇子,多的是有人愿意花这个钱。
若不是怕太高调,她还想当众拍卖呢。
“使不得啊,苍姑娘,这……”
柳妈妈还想劝劝她,却被她递到脸前的玉佩给打断了。
“去,替我找家当铺当了去。”苍梧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明明是一副寻常模样,却让柳妈妈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迫使她无法拒绝。
“好。”柳妈妈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应下这差事,不过她混迹京城多年,手里多少也有些路子,倒也知道哪里能吃得下这此物。
柳妈妈接过玉佩这就出门,七拐八拐地拐进了一间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