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石琉再醒来时,她躺在一张木床上看着面前雕有牡丹花案的床框,被烛光照成浅浅的朱红色,纱幔低垂,静默无言。
床尾袅袅白烟自香炉升腾而上,如同二八少女柔若无骨的芊芊细手。一点点摸过窗柩和轻丝织就的床幔,香气弥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她还躺在床上愣神,喉咙烧的发烫。
房门被突兀地打开,她转头分辨着,来人是应龙。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云底纹的浅蓝色长袍,长发干净地束着,鬓如刀裁,眉眼清冷。对上她的目光时,露出了少许惊讶的神色。
“醒了?”兮浮随手帮她关上门,向床边走来。
先为她到了一杯茶水,再绕过圆桌坐在了她的床边。
就着他的手,喝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她的身体和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阿震……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个只认识了一天的少年为她付出了很多。他不过是神女陨落千年后,应龙捡回来的灵宠,在此之前他们素未谋面。想到这里,双目蒙上了一层水色。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干净躺下,借手肘捂着自己的眼睛。
兮浮见她如此,想到了那个他养大的少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还好还好,情况不是最差的:“你看……”
石琉放下手看向他,见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手掌上悬浮着一个淡紫色的球状物,隐隐约约透出一个暗色的虚影。
她再仔细往里瞧着,原来有一只小奶狗蜷缩在里面。
她欣喜地爬起来,在靠近了一点点:“这……是阿震吗?”
“是阿震的一魄。”他回答她,“我用那株紫色葵玉的碎片暂且留下了他的一魄。”
“只剩下一魄吗……”石琉不禁有些失望。
当时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葵玉的碎片飞溅,但石琉第一时间认出了那条金鞭,她感觉她背上的鞭痕在隐隐发烫。
落神鞭……
石砚也认出来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害怕、退缩。
浮兮一个闪身,挡在了大家的面前。阿震露出自己的獠牙,保持着一副防御的姿态。
“出来!”阿震很不服气,这是他的地盘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闯了进来,这让他在龙君面前非常没有面子,他仔细探究着对方的修为,竟发现在他之上。当他也不怕,龙君在此。
他慢慢挪到了石琉身边,他明白这个女人是龙君在乎的人。
一抹绿色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青娥……”石砚认出来了,那是金母元君身边的小仙娥。
这么看来金母元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并且还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派人摸到了身边。
同时青娥面无表情地祭出落神鞭向他们甩去,兮浮释放出灵力堪堪躲过了这一鞭。
石琉发现他皱着眉,垂在身侧的左手此刻捏成了拳。
他生气了……
兮浮真的生气了,他一直对石琉背上的鞭痕耿耿于怀。
而这落神鞭是他的。
千万年前神女陨落后,他终于化了型,龙化型是要蜕皮化骨。但因为他受到过神女的庇佑,龙骨没有化,反而被他练化成了自己的法器。
但之后再和俊都一战中遗失了。
而今却成了伤害她的武器。
他很自责。
阿震没想到,龙君和那个仙娥交手并没有占上风,变得很愤怒,他趁机召唤出几道闪电。
但青娥借助落神鞭的神力一一化险为夷。
洞穴内空间狭窄,阿震不敢再召唤出更强大的雷电之力,十分恼怒。
双方僵持着,都不敢贸然出手。
青娥冷静地探查着洞穴内的气息,她发现那位青鸟使处的灵力最为薄弱。
她右手握着落神鞭,左手祭出自己的灵剑。灵剑在她手中旋转了几圈,下一秒就向石砚刺去。
石砚本身心里就惧怕着金母元君的势力,灵剑突然向他刺。捏一个诀依然有些来不及,只见应龙稍稍踱步向他靠近,用灵力震碎了青娥的灵剑。
兮浮的体位有变,石琉面前露出了破绽。青娥忍着灵剑被毁的反蚀之力,身型旋转,右手蓄力,一鞭子朝石琉甩去。
兮浮和石砚来不及拦下青娥,心底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现在的石琉根本就承受不住落神鞭的威力,这一鞭下去必定灰飞烟灭……
“石琉!”
“阿姐!”
“阿姐!”
……
几月前,昆仑的金母元君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神石的波动,她才得没错的话,不是灵珠子就是碧游宫那位坏她好事的青鸟使了。
金母元君私下交给青娥这项任务,还将落神鞭交给她。他们愿意束手就擒助她完成不死丹,暂且还能留条小命,若是反抗就地处决。
原来以为灵珠子和青鸟使,跟了他们一路,运来还有一位更棘手的人物跟他们呆在一块儿。当她看到洞穴内的紫色葵玉的之后她也觉得很惊讶,相传紫色葵玉已灭绝,没想到这雷泽深处还藏着一株。灵珠子他们定也是为了这紫色葵玉而来,既然她得不到也不能当他们得到。衡量过后,就祭出落神鞭毁了紫色葵玉。
……
石琉以为自己要挨上一鞭的时候,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是阿震!
落神鞭懒腰打断了阿震的脊椎骨……
在他倒地前,石琉接住了他的身体。
阿震嘴里喷吐着鲜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神里满是挣扎和痛苦。
他凭借着最后的力气,化出自己尖锐的爪子,慢慢地插入自己的心脏处。
痛苦和不甘交织着。
“阿震……”兮浮似乎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他第一反应是想要阻止他,可是他明白这是他最后想要为他做的事情。
阿震的爪子从自己的心脏处紧紧握着什么拉了出来,当石琉看到露出一点紫色的晶体时,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不要……阿震……不可以……”
“阿震,不怕。”怀中的人边说边大口大口地往外喷着鲜血。
身体的灵力在慢慢流逝,最后阿震活生生地挖出了他心脏内的紫色葵玉。他望着应龙笑了,血液随着他微张的嘴角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