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这里,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天台?”言飞打开了一瓶可乐,将拉环套在自己的小指上。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把拉环套在小指上?”

  “这样比较酷。”

  “嘁。”

  “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来这里?难不成真想想不开跳下去?”言飞盯着舒夭

  “就是觉得这里风很大,很宽敞,在这里吹一会风能让人的心情好很多。”说着她张开了怀抱,似在拥抱风。

  言飞没有接着她的话回答,一直在看着她,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一直都是那副恬淡的表情。对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不在意,不关心。

  “唉,妖精,到底什么事才可以让你伤心呢?”

  舒夭疑惑的看言飞,“什么意思?”

  “我感觉你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热衷但又很用心,即使有了委屈但是也不外露,所以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事会让你崩溃掉?”

  舒夭挑眉,“你要试试看?我可以告诉你什么事会让我崩溃。”最后那句话说的漫不经心但又十分诱人。

  言飞拍拍手,笑着说道:“那敢情好。你说吧”

  “你和我分别那天,我会崩溃掉。”

  话说得漫不经心,但却击中人心。言飞看着她无所谓的表情,也分不清这话是真还是假的。

  “算了,不说这个,跟我走吧,看在你今天这么衰的份上,哥带你去见见世面。”言飞把拉环准确的投进垃圾桶,将自己的校服外套往肩膀上一甩,十分潇洒的走在前面开路。

  “去哪?我今晚还要上晚自习呢?”

  “到了你就知道了,会在七点半之前回来的。”言飞信誓旦旦的说

  两人坐上了1路公交,言飞没有说终点站,舒夭也就没问。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半个脑袋贴在车窗上。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辆很多。

  舒夭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时而看看人匆匆忙忙的人,时而看川流不息的车流。红灯,车停了下来,舒夭百无聊赖。她的眼神无意间瞥到对面的茶馆门前有一辆熟悉的车,她看着宋惠笑着跟她对面的男人聊天,不知道聊到了,她笑弯了腰。

  印象中,宋惠十分的注重自己的形象,时刻都是端着的,即使是在家里面,也是一幅端庄的模样。舒夭嗤笑,言飞察觉到舒夭眼神不再虚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舒夭一直在盯着对面看。

  短短的一分多钟红灯,就让舒夭见识到了宋惠的另一面。她心理很不舒服,但是很快的就恢复了原样,她侧头偷瞄坐在身后的言飞,发现他一直在低头低头玩手机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便转过头去了。车又开动了,带着他们驶向下一站。

  “下一站,富陵路,请下车的从后门下车。”到站声响起。

  “我们在这里下车。”

  “哦,好。”

  舒夭跟在言飞身后下了车,下车后,两人拐了两条路,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茶馆门口。

  看到茶馆,舒夭想到刚刚的那一幕,转身就要走。

  “诶,你去哪啊。”言飞早已先前一步走到门口。

  舒夭认命的进去了,两人穿过一个花园,又穿过一个小廊桥,才到达目的地。言飞带着舒夭来到二楼的一个包厢门口,门前分别摆着一株桃花和迎春花,这个季节,花还没开,只有葱绿的荷叶。

  舒夭仔细的端详了周边的环境,每一处景致都处理得十分到位。二楼的每一个包厢门前摆放的景观和包厢的名字是相对应的。他们所在的包厢是桃李春风,门外摆的两盘景观都是春天所特有的。

  舒夭坐在软榻上,东瞧瞧,西看看,愈发觉得这地不错。

  “怎么样,这地不错吧。”言飞盘腿坐在软榻另一端。

  舒夭满意的点点头。两人坐着闲聊没多久,服务员就来了。言飞把菜单递给舒夭,“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吃的。”

  “这地你熟,你来点吧,我都可以。”

  “好嘞,大小姐。”

  言飞点了一壶菊花茶,一壶乌龙茶,一碟瓜子和花生,一碟凤梨酥。

  不一会,茶和茶点都上了,舒夭移步到窗边的桌子上,看服务员沏茶。泡好茶之后,包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舒夭盯着茶杯里的茶水看了一小会才对着说道:“甜配绿,乌龙配瓜子,你倒是会吃。”

  言飞干笑,没有说话。言飞给于舒夭倒了一杯乌龙茶,只见洁白如玉的茶杯中,一团白雾腾空升起,不一会,茶香慢慢的在空气中散开。

  舒夭端起茶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些许是因为茶香的缘故眯起了眼。品茶有讲究,一杯茶分三口,第一口试茶温,第二口品茶香,第三口才是饮茶。呷茶入口,茶汤在口中回旋,便会觉口鼻生香,乌龙的清香,一切尽在不言中。

  言飞看她喝茶的样子,笑道:“行了,在这就不要瞎讲究了,随便吃,随便喝,怎么自在怎么来。”

  舒夭反了白眼,“这话说得,什么环境就要有什么样的姿态才对,向着这么高档的地方,我还是假装有品味一点比较好,总不能像在街边吃麻辣烫一样。”

  “诶,言飞你怎么想到要来这喝茶?”

  “前两天刚从我爸那里领了一笔零花钱。”

  “欧~原来是富有了。”

  “没有,没有,也就是有了一点小钱。”言飞详装客气

  “嘁。”舒夭不屑道。

  两人相顾无言,只是在静静地喝茶,看风景,听小曲。

  傍晚,太阳暗淡了下来,红的不再那么耀眼,金的不再那么灿烂。慢慢的,慢慢的,霞光映红了半边天。云,也不再那么洁白如玉,,就像哪位画家一不小心碰翻了装满颜料的调色盘一样,将它染上了鲜艳的颜色。红、黄、葡萄灰、茄子紫、半灰半百合色,还有些听也没听过,见也没见过的颜色都呈现在云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夕阳西下,太阳成了一个深红色的皮球,已经有一半沉进了地平线。天空一边深粉,一边浅粉,就像是两个女娃娃在争艳。云的颜色也加深了不少,他们和太阳一样,也是深红的,但似乎快要变成黑色了。

  “舒夭,你知道吗?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杯与人生相对应的茶,每一杯都能品出人生百味。不管是绿茶、红茶、普洱茶还是乌龙茶,都要用心去品味,茶的保质期很短,人生也是如此。生命是一首终究会谢幕的长歌,而生活却是一盘永远也解不开的棋局。你可以善良,可以清高自持,但是不要滥好,也不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舒夭假装还在看窗外的风景,没有回言飞的话。言飞看着她闪躲的眼神,也没有接着往下说。

  慢慢的,太阳沉进了山头,漂亮的彩云也不见了,漫长的黑夜来临了……

  “不太理解你说的不要滥好是什么意思?”舒夭左手摸着杯壁,右手中指和食指轻轻的叩桌面。

  言飞没有回答,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

  “天不早,我们回去吧,晚了,就没有公交了。”言飞起身。

  回去的路上,公交上人很少,这个点大多数人早已回到家,正吃着热乎乎的饭菜,或是正和小区的大爷在花园里下棋。

  舒夭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坐下就插上了耳机。言飞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感觉就像是一个闹了脾气的小孩子,无奈的摇摇头,坐在她的旁边。

  言飞欲把她的耳机拔下来,手还没碰到她的耳机就被打了,舒夭瞪了他一眼。言飞讪讪笑,他看见她摁下了耳机的暂停键。

  过了两人无声的坐了一会,听着广播响了又响,但是整辆车除了司机和他们俩还给,别无他人。

  “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要考虑这件事是否伤害到了你,不能因为个人的感情就一味地谦让,即使别人触碰到自己的底线,却还不会反驳。”

  “我并不觉得乔玉有什么错,我话不是她说,也会是别人说,再者说她说的也没错……”舒夭欲言又止

  “但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人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你自己却很不高兴,因为进广播台并不是你想做的事。”言飞接着她的话

  “嗯……”

  “不管有没有人在后面帮忙,现在你已经在里面了,如果不喜欢的话,就退出,不要逼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言飞说着双手交叉放到脑后,意味深长的看着舒夭。

  言飞看着她一直盯着窗外,拍了一下她的头,说:“夭夭,做你自己就好,没必要要去管那么多人。我们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我们,但我们可以坐那个让自己喜欢的自己的人。”

  舒夭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道:“你知道吗?你刚刚拍头的动作,像极了一个老父亲。”

  言飞板起脸来,自豪的说:“那我一定是史上最帅最温柔最会开导人的父亲。”

  “你就慢慢的想象去吧”舒夭白了他一眼,就没再理过他。

  上晚自习时,舒夭坐在桌子前,数学书摊开,但是她一个都看不进去。脑子里一直重复言飞说的话。

  她向后瞄了一眼,看见没有值班老师,欲逃掉晚自习。她刚把书包从抽屉里拿出来,就听见后面一阵哄闹声。

  转头过去看见是言飞,他手里提着他的书包,正微笑的走来,路过一个座位,还笑嘻嘻的打招呼。

  走读不用上晚自习,他来干吗?舒夭心里正想着。

  只见董子航也从后门走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饮品。

  “阿飞,你过来,帮忙发东西,这么重的东西你竟然要我一个人拿,你还是个人吗?”董子航将袋子放在空桌上,抱怨的喊。

  言飞往后走,给了董子航一个白眼。

  “你一个大男人才拿这一丁点东西就嫌东嫌西,真是。”

  “你丫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今个什么风,你们两个竟然来这监牢看望我们?”后排的男生温杰打趣到。

  “这不是看到大家坚守阵地辛苦了嘛,就过来慰劳慰劳大家伙。”董子航给温杰发了一瓶饮料,示意他闭嘴。

  言飞走到舒夭旁边轻轻叩她的桌面,用眼神示意她溜出去。舒夭提起书包,跟在言飞后头就出门了,董子航见状,把郑烟也哄出去了。

  四人来到小花园的亭子里,夜晚,学校的花园里都是灯光,尤其是花园了。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整个花园,在黑夜中就像是一颗明星似的。

  “喏,给你们两带的芒果椰汁西米露,夏天消暑必备,快享用吧。”董子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碗西米露摆在两个女生面前。

  舒夭打趣道:“哟,看不出来,你还有一个百变口袋呢?”

  “见笑了,这不是必备的嘛。”

  看着董子航一脸献媚的表情,言飞踢了他一脚。

  董子航回头白了他一眼。

  夏夜里,四人坐在凉亭里畅谈心事,笑声不断,仿佛多年前就已经相识一般。

  “轰……轰……轰……”

  “刚刚是打雷了吧?”郑烟最先反应过来。

  “好像是,天气预报今晚有雨,估计这会是预兆,今晚的雨应该是入夏后的第一场雨。”舒夭撑着脸期待的说道

  “下雨好啊,可以冲刷一切的不愉快。”郑烟看着天空满腹心事的说

  “瞧你们两个,一个个的,小小年纪那来这么多的烦恼。”言飞敲了一下舒夭的脑袋,舒夭气愤的瞪他。

  “行了,你们快回去吧,待会真下雨了,你们两就回不去了。”董子航催促两个女生

  两人应声作答,两个女生将两男生送到校门口便打算往宿舍走。

  “舒夭……”言飞喊道

  “嗯?”

  “很高兴认识你。”黑夜中,少年满身金光走向自己,伸出温热的手。

  舒夭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哽咽的说:“好幸运能够遇见你。”

  他就似一道光,在这时照亮了身处混沌的她。

  月亮躲到了云里面取暖,星星打了个哈欠,床头的小熊也偷偷躲到被子里,洗完澡,盖上薄被睡觉,满床都是温馨的味道。

  半夜,夏天的第一场雨悄然而至,雨下的很大,像是要把这世间重新冲洗一番。

  舒夭爬起来,从被窝里掏出手机,打开QQ界面,给言飞发了【谢谢】

  刚摁下电源键,屏幕亮了。

  【晚安】

  这两字格外引人注目,舒夭将手机握在胸口,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被子上。

  言飞刚关掉手机,屏幕就亮起来。

  董子航:【她就是舒家那个姑娘】

  言飞没有回他,将手机反扣在桌子上。

  屋外,电闪雷鸣。屋内,暴雨温柔,雷电无声。抱着晚安两个字,舒夭慢慢的躺下去。

  原来一个人的话真的可以抵得住千军万马和电闪雷鸣。他笑时,暴雨温柔、雷电无声。

  后来,初中毕业时,老师组织大家互相写留言,舒夭给言飞写的是:谢谢你,让我带着我的热情、我的冷漠、我的狂暴、我的温柔、对爱情毫无理由的相信,上气不接下气的奔向你。

  但那张纸条飘向了远方,除了她,没人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