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五章、大牛的心声

  “诸位先生们,我们送你们回去吧!”书贵站在院门前,看着胡同里泥泞的道路上布满了积雪,向着徐徐前行的先生们说道。

  身后的几位工友同时应声符合:

  “是啊,先生们,这天又要下雪了,回去的路可不近呢,这大雪天里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汤皖驻足回首看向书贵他们,个个穿的少,上身就穿着薄衣,下身的裤管还没盖住脚脖子,路上的积雪又厚,心生不忍。

  不经意间,脸庞滑过一片雪花,汤皖感受着,斜抬着头,看向厚实的天空,稀稀疏疏的雪花开始在飘落。

  面对一帮好心的工友们,汤皖哪里还舍得让他们冒着严寒相送,于是,与身旁的首常先生、仲浦先生相视一看,同时向书贵和工友们挥手告别,异口同声的笑道:

  “书贵,工友们,一点小雪而已,不碍事,你们都回吧。”

  “可是,先生们.....”工友们还想说着,

  “怎么,这么点路,你们能走,我们就不能走?”首常先生笑着反问道。

  “来时,好好的,去时,自然是好好的,放心吧!”汤皖抿着嘴笑道。

  “书贵兄弟,工友们,放心,就这么点雪,这么点路,能有什么事?”仲浦先生亦是安慰道。

  书贵和工友们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三位先生已经背过了身,举手过头顶,摇了摇手。

  “书贵大哥,你们放心吧,有事我立马回来找你们。”氏严凑到书贵跟前,说道。

  “氏严,那你可得机灵点,长辛店这一带不安生,一有情况立马就回来。”书贵仔细叮嘱道。

  “我晓得!”氏严活脱脱一个机灵鬼,丢下这话就赶上了前面的先生们。

  这是一条破旧的小胡同,两边是低矮的土坯院墙,上面盖着几片残缺的青瓦,附着一层积雪。

  两边的院里大都是土坯房屋,上面的青瓦都被积雪覆盖的严严实实,房檐下挂着冰溜子,房顶的烟筒里正冒着青烟。

  天上的雪花变得密集了,簌簌的飘向行人的身上,汤皖等几人正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正路上走去。

  左手边的土坯院墙一过,前方就是通过首都城的大路,一眼看过去,路上的行人连成了一条黑线,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

  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这条黑线就愈加明显了,在缓缓的向前蠕动着。

  有穿着破旧袄子的,有身着单衣佝偻着腰的,有杵着竹枝的,还有推着大车的,老老少少,充斥其间.......

  然而去往首都城的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往反方向走的,汤皖感到莫名的疑惑,问道:

  “我们来时,路上还没什么人,怎的一顿饭时间,这路上就这么些人了?”

  “应该是趁着雪停了,好进城。”首常先生猜测道

  “我看那些大车拉着货,估计是行脚商人。”孟邹说道。

  “雪都下了几天了,怕是家里吃的没了,进城采办的。”仲浦先生提道。

  汤皖有些担心,怔怔的又看向了天空,厚实的像是要凝结成一座座雪山,一座接着一座.....

  汤皖蓦的伸出手,掌心接下一朵下落的雪花,看着它被温暖慢慢融化,最终消失不见,化成一滴水。

  “皖之兄,别发愣了,快走吧,待会又要下雪了!”首常先生催促道。

  “那待会,他们怎么回来呢?”汤皖指向了前方,自言自语道。

  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那一群朝着前面走的人,这会汤皖注意到了,他们有的穿着雨靴,大部分都穿着草鞋,露着脚脖子,连双袜子都没有。

  这可是大雪天啊,一脚踩下去没过了小腿,而且这回路上走的人多,路中央已经变得泥泞不堪,每走一步,脚后跟都能带起一片雪水。

  汤皖眯着眼,好像看到了很远处一个朦胧的佝偻身影,杵着一只树枝,牵着一只冻得破烂的小手。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方,黑漆漆的眼珠子闪着亮光,嘴角似乎是在笑,鼻涕都被冻在了脸上。

  还没来得及再看上一眼,就被前面的大手拉扯着行走,踩着前人的脚印,一步一步坚定着朝着前面走去。(温馨提示:此处为主角幻想)

  “世道如此,皆为生存,受苦受难者,又何止眼前几人.....走吧,跟上他们,陪他们走一遭!”仲浦先生坚毅的说道。

  “走!上路,回城!”汤皖亦是坚毅道。

  “好,两位如此,岂能不同行!”首常先生慨叹道。

  汤皖、首常先生、仲浦先生三人并肩走上了这一条路,融入了队伍里,与老百姓一起缓缓前行。

  雪下终于是下大了,落在了三人的头发上,肩膀上,三人迎着大雪跋涉前行的身影,也落在了身后的孟邹眼里。

  寒风吹得孟邹鼻子一酸,取下了眼睛,用衣袖轻轻抹了一把,是打心眼里,为仲浦先生感到高兴,这一路走来,孟邹太能知道仲浦先生所吃的苦了。

  而三位先生并肩同行的身影,与孟邹脱下眼睛的画面,则是深深的烙印在了赵氏严和高一涵的心头上。

  “氏严,走吧!”高一涵向驻足观望的赵氏严说道。

  “好!一起走!”赵氏严坚定的说道。

  这条雪中的路越来越难走了,踩的多了,雪水化了,路面变得泥泞,然后又快速被冻上,走在上面像是在滑冰。

  所以,三个人就互相搀扶着,首常先生最小,居中,汤皖和仲浦先生居两侧。

  汤皖今天穿的是厚步鞋,现在正是遭罪的时候,刚好走在路边的一侧,踩着积雪,顺着之前有人走过的坑,蹒跚的往前走,即便是这样,鞋子里也落了不少雪。

  “皖之啊,怪不得,大牛对你不放心!”仲浦先生穿的是皮鞋,每踩一步,都溅起了雪水,打趣道。

  “怪我,没说要来长辛店,否则皖之兄定不会如此难堪的哈哈!”首常先生偷摸着笑道。

  “不碍事,平时被你们捧的高高的,现在难堪的恰到好处!”汤皖开始自嘲道。

  “那是全国人民都捧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有的人做梦都想着变成你!”仲浦先生道。

  “高处不胜寒!”汤皖下意识说道。

  仲浦先生斜眼一瞥,就挖苦道:“上午还劝我要站在在所有人前头,一顿饭的功夫就急流勇退了?”

  然后凑到搜首常先生耳边,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引起首常先生开始笑话道:“皖之兄,这事得偷偷说。不过你们俩都去了北大,那可是有的热闹了。”

  “哼!”汤皖轻哼道,撇撇嘴:“首常兄,你也跑不了,迟早进北大,不光你,连带整个《星火》,孑民先生都不会放过的。”

  孑民先生的北大改革理念是学术自由,百家争鸣中孕育的新文化,如若要想脱颖而出,势必会引来其他人的围攻,光保皇党一派,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因此,孑民先生必定会给新文化招来众多高手,保驾护航,所以整个《星火》都会被招进北大,首常先生进北大乃是迟早的事情。

  经过汤皖的一顿简要分析,仲浦先生和首常先生心里思索后,顿觉得有道理。

  刚好提到孑民先生,仲浦不由的一件事浮上心头,看向蹒跚前行的汤皖,说道:

  “皖之,我得拜托你一件事!”

  “仲浦兄,请说!”汤皖顾不得看向仲浦先生,目光死死锁定在脚下,生怕踩错了地方,灌一鞋的雪。

  “孑民兄之前已经来请了两次,我料想明天肯定还会来,于情于理,我都要设宴感谢孑民兄的赏识,因此我想给孑民兄来个惊喜!”仲浦先生说道。

  “惊喜?”汤皖细品一番后,杵着眉,不明白的问道:“何为惊喜?”

  “我计划是这样的,明天由皖之你向孑民兄下帖子,以你的名义邀他来你家吃饭.........”仲浦先生一顿详细的把计划说出,引得汤皖啧啧称奇。

  “仲浦兄,你啥时候也学会搞这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皖之兄来往的多,多多少少学了点。”仲浦先生傲然道。

  “不过,我邀请孑民先生,会来么?”汤皖不确定道。

  “哈哈哈.....”仲浦先生笑道,“皖之兄太小看自己了,有时候名气还是很有用的,首常兄,你觉得呢?”

  “定会前来!”首常先生确定道,随即龇着嘴:“明天又能蹭饭了!”

  “不光首常兄,《星火》都得请来,我要正式设答谢宴!”仲浦先生道。

  .........

  行至半路,雪下的越发的大,汤皖感到两只脚已经没了知觉,即便是踩着坑走,偶有进去的雪,融化后的水也湿透了布鞋。

  幸亏走的这一会儿,汤皖已经浑身发热,每呼吸一次,就要吐出一大口白气,忍不住抬头向前看去,结果城墙连个影子都没有。

  汤皖原地杵着,弯着腰,想休息一会,却被首常先生搀扶着站起来,关切的说道:

  “皖之兄,你等会,我去借个车来!”

  “首常兄,不用,我能走!”汤皖向着朝着前方快步走去的首常先生喊道,最终声音只是落进了大雪里。

  首常先生抬手挡住了风雪,看到前方有一辆板车,装了半车货物,顾不得泥水沾湿裤子,欣喜的追赶上去,忙说道:

  “小兄弟,我能求你个事儿么?”

  拉车的是药房的伙计,正从长辛店一带的行脚商人手里收购了药材,要赶回城里,看到戴着眼镜,身着长袄的先生打扮人,一时陷入了为难。

  本就下雪天,路不好走,再搭一个人,怕是要费上不少力气,要是耽误了时间,怕是要挨掌柜的骂。

  “我一个朋友,脚冻着了,他坐你车,我在后面推,保证不耽误你事情!”首常先生又说道。

  听到这,伙计犹豫的点了点头,把车停到路边,收拾板车,留出一个人坐的空地。

  “谢谢小兄弟,稍等会,我去带我朋友来!”首常先生衷心的低头感谢道,而后快速朝着后方奔去。

  首常先生走的间隙,孟邹补上来,和仲浦先生架着汤皖朝前缓慢行走,没走一小会,就听到首常先生的呼声。

  等走到跟前,首常先生不顾劝说,蹲下身子,就背着汤皖,冒着风雪,往板车走去。

  “首常,你把我放下,我能走!”汤皖轻轻拍着首常先生的肩膀说道。

  “马上就到,皖之兄,稍等片刻!”首常先生在泥泞的路上,踉踉跄跄朝前走,仲浦先生等人全都围上来扶着汤皖的身子,生怕摔倒。

  风雪太大,把汤皖的眼睛迷糊了,这一小段泥泞路,不消片刻就走到板车前。

  汤皖坐上了板车的空出,腾空的布鞋底正往下滴着水,可见里外都湿透了。

  首常先生三下五除二脱了汤皖的布鞋,解下自己的围巾,给脚包裹上,另一边仲浦先生也解下了围巾,把另一只脚给包住。

  “我没事,围巾该弄脏了!”汤皖大受感动之余,说道。

  “围巾算什么,别把脚冻伤了,这可是大事!”仲浦先生说道。

  “皖之先生?怎么是先生您啊?”药房伙计离的近,认出汤皖来,惊呼道。

  “你认识我?”汤皖看向头上沾着白雪的药房伙计问道。

  “怎么会不认识,若非这雪太大,不然隔着老远我就能认出您来!”药房伙计憨憨道,看着先生的脚,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快速的从药材下面抽出一张破袄,盖在汤皖脚上。

  “先生,您是南方人,不适应北方天气,这脚不能冻,不然以后每年都要冻脚,可是麻烦事。”药房伙计悉心说道。

  “还有这回事?”汤皖纳闷道。

  “有啊,我们在药房做事,见得多了,这就和冻疮一样,一旦冻着了,以后年年有!”伙计见先生的双脚被包裹的严实,这才放下心来。

  去到前头,拉着车,喊道:“先生,注意着点坐,我要拉车了!”

  “省的!”汤皖回道。

  药房伙计卖力拉着车,仲浦先生和首常先生等在后面推车,一路风雪,渐渐模糊了汤皖的眼睛,环顾着四周一张张真切的面孔,没来由的心里感到一暖。

  前方的城墙虚影越来越大,进城的人也越来越多,药房伙计放慢了速度,嘴里呼着白气,气喘吁吁道:

  “先生,您要是没急事,就先跟我回药房一趟,处理一下脚,耽误不得!”

  “没事,回家泡个脚就成的事!”汤皖婉拒道。

  哪知首常先生接过话来,忙说道:“小兄弟,再麻烦你一下,带我们去药房。”

  “唉....不用!”汤皖想站起身来,却被仲浦先生和首常先生,一人一人手牢牢按在板车上,动弹不得。

  “听这位小兄弟的,双脚要紧!”仲浦先生郑重道。

  “是啊,先生先去药房,耽误不了多久!”后面的赵氏严,高一凡纷纷说道。

  拗不过众人,汤皖只好闭嘴,任由药房伙计拉着进了城,往药房去的路上,这么一大帮人,倒是吸引了不少驻足目光。

  有人认出车上的汤皖来,纷纷打招呼道: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先生,这是去哪里?伤着了?”

  .......

  “没事!脚麻了,顺路搭个车,你们忙你们的!”汤皖笑着挥手一一回应着。

  好在送来的及时,没什么问题,只一盆温水,待脚变红,恢复知觉,就能行走。

  “怎么样,我就说吧,虚惊一场,多大点事。”汤皖不在意道。

  “小心为妙!”首常先生宽心道。

  “皖之先生,您的朋友说的对,您这脚要是再迟上一个时辰就要出大事,就算好了,走路也没知觉。”郎中说道。

  “嗯?怎么会?”汤皖心有余悸道。

  “我行医多年,见得多了,一到三九寒冬,就会出现许多冻伤的,轻则如您这般,温水一泡就好。重则失去知觉,更有甚者坏死。”郎中一字一句道。

  “今年遇到的多么?”汤皖又问道。

  “今年倒是不多,不过三两个,比往年少多了!”郎中想了想道。

  如此一说,汤皖心里轻松了不少,又聊了会天,等烘干了鞋子,向郎中和药房伙计道谢后,出门打了个黄包车,与仲浦先生等一行人就此分别。

  等汤皖到了家,雪又停了,真是奇怪的很,汤皖头一次学着大牛的样子摸着脑袋,看向了天空,总觉得冥冥之中受到了针对。

  不然如何能解释,这大雪下的时候,正巧赶上自己冻脚的时候,脚一好,大雪就停。

  一进屋,立刻找了一双干净鞋子,拎着去了厨房,道:

  “大牛,打一盆温水,我洗个脚!”

  “哦!”大牛应道,看着全是泥水的布鞋,问道:“先生,你这是去哪里了?”

  “长辛店,路上鞋子踩湿了!”汤皖随意答道,快速洗完了脚,换上干净鞋子,就往火洞门口一坐,感受着灶台里传来的温热。

  “对了,明天买些菜,中午要宴请客人!”汤皖想起仲浦先生的话,说道。

  “哦哦!”大牛干脆答道,端起洗脚水就往院里下水道走去,回来后欲言又止,明显嘴里憋着话。

  “有什么事就说,磨磨蹭蹭的!”汤皖没好气道。

  “俺中午去湘灵小姐家,看到湘灵小姐在家请人吃饭,有老多的洋人在,什么劳什子马,杰克什么潘的.....”大牛说道。

  汤皖仔细一想,就哈哈笑道,敢情大牛记不住老外名字,说道:“那人叫杰克马,《字林西报》主编,还有湘灵他们报纸的亚洲般主编潘得利!”

  应该是与外国同行交流,不过湘灵怎么会请他们去家里,就不知道了,但是大牛却不管这些,抠着手指头,噘着嘴道:

  “俺也不想认识他们,但是就不能围着湘灵小姐转悠。”

  “那是老外的打招呼方式,和咱们说客套话一个样。”汤皖笑道。

  “那也不行!”大牛低着头,倔强道。

  汤皖看出大牛的不对劲了,心里一咯噔,莫非大牛对湘灵有意思?难怪这些天总是要请湘灵来吃饭!越想不对劲,绝对有事!

  一想到这里,顿时就坐不住了,这俩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其他不论,单是思想层次就不在同一个维度上,下面就更不敢在往下想下去。

  “大牛,你是不是?”汤皖犹豫着问道。

  “先生....我.....”大牛感觉自己失言了,一时间支支吾吾,扭捏不已。

  这就更加深了汤皖的怀疑了,连站起身来,一脸凝重,左右踱了几步,仔细端详着大牛的脸庞,耐着性子问道:

  “大牛,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湘灵小姐?”

  大牛似有些不明白,眼神迷蒙,嘟囔着嘴说道:“湘灵小姐那么好,当然喜欢呀,我们都喜欢呀!”

  汤皖吸了一口气,压制一下来自心底的烦乱,知道大牛会错意了,沉下声道: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想娶湘灵小姐?”

  大牛惊的眼睛瞪得老大,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挥手,吓得矢口否认道:

  “先生,俺不想娶湘灵小姐,俺娘都和村里小花家说好了,俺要娶小花。”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汤皖放下心来,又坐回到了灶台火洞口,烤着手,疑惑道:

  “那你这么关心湘灵小姐干啥?”

  大牛回过神来,被吓得要死,心脏砰砰跳,忐忑不已,生怕被先生误会了,但是又怕惹着先生生气,所以一直踌躇着,最终还是做了决定,吞吞吐吐的说道:

  “俺,俺是怕湘灵小姐跟人走了,先生就....就......”

  虽然大牛的话断断续续的,但是汤皖也能听个明白,一时间脸色发烫,感到窘迫,竟然被大牛催婚了!催婚了!

  没来之前,就一直被家里人催,好不容易相了个亲,找到个凑合搭伙过日子的人,没想到婚礼还没结束,证还没领,就莫名到了这里。

  原以为,也就是被迅哥儿和钱玄等偶尔嘲笑个几句,哪知被憨憨的大牛当面催婚,虽有些尴尬,却没来由的心里一暖和,感受到了久违的家人般的关怀。

  相比较于家人般的关怀,催婚就显得小事一桩了,汤皖看着踌躇不定,心思不安的大牛,笑着安慰道:

  “大牛,你坐下,我不生气,我们好好聊聊!”

  大牛见先生如今面色和煦,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端来一个小马扎,坐下。

  “大牛啊,你为什么就认为我要娶湘灵小姐呢?”汤皖问道。

  “因为湘灵小姐睡了先生的床,还睡了好几天!”大牛如实回答,又掰着手指头计算,确信道:“睡了三天!”

  “睡了床而已,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汤皖嗤笑道。

  “在俺们老家,没结婚的,男的睡了女的床或者女的睡了男的床,那就一定要结婚,不然要挨村里人骂的!”大牛倔强的固执着。

  “这里不是村里,不用守着老家里的那一套,再说也没别人知道,所以不用担心挨骂!”汤皖解释道。

  本以为能打消了大牛心里的固执,哪知大牛想了想,又说道:

  “与先生来往的其他先生们,个个都结婚了,就先生没有,如今好多的人都认识先生,说出去不好听。”

  “嗯?”汤皖轻哼一声,却是没想到,大牛竟然学会想事情了,开始旁敲侧击了,心里既是感到高兴,又感到难堪。

  高兴的是,大牛的思想已经开始在慢慢改变了,汤皖把大牛思想的改变一一捋一遍,就能发现,其实大牛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很多。

  以前大牛从来不会坐上桌吃饭,现在则是经常上桌吃饭,就更不用说坐在小马扎上与汤皖平等对话了,所以汤皖为大牛的进步感到高兴。

  难堪的是,大牛进步岔道了,用在了催婚上,并且主角还是汤皖自己,所以此刻的汤皖脸上挂着的笑是尴尬的。

  仔细想了想,汤皖开始正式大牛的问题,因为对这个问题肯定还有许多人感到疑惑或者好奇。

  之所以会这样,便是因为汤皖的没结婚,相对于这个16岁就要结婚的时代来说,太多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一个没搞好,被人误认为有龙阳之好,那就出大事了,千万不要小看老百姓的八卦,只要有一个人开始提出这样的质疑,那么“质疑”与“确定”的距离,也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因为,我还没遇到确定想要结婚的人。”汤皖解释道,然后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说,结婚了又能怎么样了,无非是从一个人过日子变成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搞不好还要生出事端,总之结婚是一件很繁碎的事情。”

  这些话对大牛有些深奥,没法直接理解,但是大牛却依着传统说道:

  “俺跟了先生这么些时间,也知道先生迟早要去干大事的,既然是干大事,就难免会有意外。但是,先生您要是没有后的话,您的衣钵谁来继承呢?若是俺在的话,能年年清明冬至去看您,若是俺不在了,谁又能去看您呢?”

  这一番话说出后,大牛真的就让汤皖刮目相看了,于是,思索着说道:

  “我房子是租的,钱都去捐了建学校,哪有什么可继承得?至于学问什么的,在学校里都教给了学生们,他们自然会继承我的衣钵。最后若是因为干大事而不在世了,以后自然会有后世人的人来看我;若是他们没想起我,也没关系,只要他们生活的幸福美满,我就心满意足,因为是我自愿的。”

  “可是先生....”大牛还想说,却是在汤皖期待的目光下,还是没能整理成段的说出口,只是小声问道:

  “那.....那往后,俺还能找湘灵小姐来吃饭么?”

  汤皖龇着嘴,笑道:“哪有什么的,你想请就请,她想来就来,不过左右一顿饭而已,先生不是小气人!”

  “好嘞!”大牛开心的笑道。

  看着大牛笑,汤皖心里也感到暖,这一种家人之间的关怀让汤皖开心不已,但是不得不大说,大牛的某些话糙理不糙。

  回顾自己的一生,汤皖确实感到失败,没来之前一直以机器人的角色活了20多年。

  到了吃饭的时候,有人就会告诉你该吃饭了;到了上学的时候,有人告诉你该上学了;到了结婚的时候,有人告诉你该结婚了。

  所以什么是爱情,汤皖统统不知道,反正本来就没有过,也不去奢求。

  至于什么追求,汤皖现在却是很明白,那就是顺着自己的心,去做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