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具死魂尸，踩在了他的手背上。骨折的破碎声，在风雪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与残忍。
视线，被阴影遮蔽了。
众多死魂尸，将这个风中残烛般的灵魂围住。从躯壳中猛地拽出，彼此争抢，撕成了无数碎片。
洪帮头的手，还紧紧地攥着那枚护身符；
体温，却彻底冰凉了。
……
“锵锵锵锵——！！”
黑衣少女从天而降，眼神彻寒。
三尺青锋，幻化为数百道剑影。笼罩了眼前的几十头死魂尸，将它们尽皆斩碎。
魍女身形修长，黑衣在风雪中猎猎飞扬。
她踏在血泊上，对着满地的断肢残骸，面无表情。
“麻烦了……”
被几百个死魂尸纠缠，虽然棘手，却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只有万魔王，令她感到束手无策。
那个家伙，是无数恶灵的聚合体。它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再精妙的剑术也难以伤害。
对几百个唾手可得的灵魂，万魔王置若罔闻。一路直追过来，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牺牲他人、保全自己……起到的作用，其实微乎其微。魍女和姬月泓，一路上险象环生。
“糟糕……”
在她身边，白衣公子喘着粗气，“又要恢复了！”
短短片刻，魍女已经斩了无数死魂尸。但它们吞噬新死之人的魂魄，作为补充，破碎的身体不断一一复原。
“慌什么？”
魍女面无表情，冷淡地说，“我接受的任务，从没有失败过。”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如果失败了呢？
那么，也无妨。
——无非是用自己的血，去染红女帝大人的无上荣耀！
“是吗。”
看着她的眼睛，姬月泓忽然笑了一下，“现在丢下我，你说不定可以活。”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
不过，他隐隐能感觉到，万魔王并非在追逐魍女。
之所以穷追不舍——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他自己！
“是吗。”
魍女并没有多么意外，淡然道，“公子不是说过，还有很多心愿未竟么？却不怕死。”
“世上谁人不死？”
姬月泓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他还有执念还没有完成，可以为此不惜性命。明明已经很近了，触手可及，却又无比遥远。
希望断绝的时候，人反而会变得豁达起来。
不如干脆作个顺水人情，让这个女孩逃走吧。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流几滴眼泪？想到那个画面，还蛮好玩的。
不过，无所谓了。
他的一生就是为了那个执念，胸怀炙热，孤独地前行。如果不能实现，无论什么下场都一样。
这样的话，
还不如让魍女逃走。
她的年龄或许并不算小，却单纯得要命。冰山美人的外表下，还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
“嘶——”
铁驼马不安地长嘶。马背上一男一女默默对视。
细碎的雪片洒落，停留在少女修长的睫毛上。眼瞳清澈见底，犹如新雨过后、水洗的星夜。
“其实，我也很想逃。”
片刻的对视之后，魍女冷着脸转头，“但……这是主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