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珠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傅连城是第一个发现她醒了的人，眼里的惊喜根本藏不住：“醒了，头还疼不疼？医生说你落水的位置不对，磕到了后脑勺，还好水库不是枯水期，再浅那么一米半米的，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小舅舅董念深和顾艾薇也都来了，听见她醒了，立刻挤了过来。吴海森和徐佳佳对视一眼，眼看着没位置了，拉着小贾他们自觉地坐回了沙发。
顾明珠满脑子还是落水时看到的那些奇异画面，但病房里人多，也不是问话的好时候，问他要了杯水，摸摸他冒了胡茬的下巴，有些心疼：“吓坏了吧，我没事。海陆欧呢，抓起来了吗？”
边上传来小贾羞愧的回答：“抓到了，这会儿正在局子里审。都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拦住他，差点就……”
顾明珠连忙打断他的自责：“这只是一场意外，而且我现在也好好的，什么事没有。这次幸亏你反应快，提醒了我，不然我这会儿躺医院里就不只是后脑勺撞了一下这么简单了。”
傅连城顺着她的意思，也朝小贾安慰了几句。许是为了让她安心，把前因后果又跟她说了一遍。
“海氏集团去年融资失利，在去年年底现金流就出现了
问题，今年财报一出，几个大的股东相继抛售手里的股票。有传闻老海总也在私下处理名下的产业，做了申报破产潜逃海外的准备。我让人背地里动了些手脚，海陆欧因为个人资产问题被限制高消费，也被限制出境。也就是说，一旦海氏集团申报破产被迫进行资产清算，大的逃得了，小的绝对跑不了。”
“所以他这就狗急跳墙了？”
傅连城摇摇头：“一旦事情进展到了资产清算那一步，等待海陆欧的就是无期徒刑或死刑。”
顾明珠没有听懂。
傅连城一字一字地说道：“他现在住的别墅还登记在老海总的名下。海氏集团一旦申请破产，别墅里埋着的张鹏程就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三个月前，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上面只有几个字，海陆欧，丰莱别墅，张鹏程。我托人查了查，号码是一个小店老板的。刚好路边有监控，对应发短信的时间点，你猜我看见了谁？”
一阵沉默过后，顾明珠开口道：“是金哥吧？圈里能知道你私号的人不多，还和海陆欧有过密的牵扯，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了。”
傅连城：“是他。我听圈里的人说，他已经辞职不干了，对外是说身体吃不消，亲近的人却听他提起过，他有些怕海
陆欧。可能是怕海陆欧杀他灭口吧，知道我在针对他，辞职之前，给自己再买上一份保险。”
“疯了……海陆欧他……”
回忆起落水时他阴鸷的眼神，顾明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眼前忽然又闪过海陆欧开车狠狠撞向她的破碎画面，顾明珠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现实中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啊，为什么这些画面看起来却这么真实？
“怎么了，还头疼？”
傅连城有些担心地摸摸她的后脑勺，按下呼叫键：“还是让医生再检查一下。”
医生很快来了，问了几个问题，确认顾明珠这次落水没有落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电视电影里不是经常一撞到脑袋就失忆吗，顾小姐显然没有这个烦恼，你们两个不用再谈一次恋爱来了。”
医生笑着打趣，顾明珠却笑不出来。
她是没失忆，脑子里却多出了几个片段记忆。很好，这很戏剧。
送走医生，吴海森也带着徐佳佳他们起身告辞。顾明珠没事是万幸，但他们还要忙着处理抹平她意外遭袭带来的后续影响，尤其是剧组那边还要协商一下，女主角住院缺席期间的戏份要怎安排。至于董念深和顾艾薇，见着人醒了没事，也不忍心再打扰被惊了魂的小两口，说了
几句好好养伤的关怀话语便走了。
他们这么一走，病房里便只剩了顾明珠和傅连城两个人。
“饿了吗？要不要削个苹果给你？”
顾明珠拉住他的手：“别忙了，我睡了多久？你不是跟森哥去试镜了吗？面上了吗？”
“从片场到医院，你昏睡了十个多小时，伤在后脑勺，大家都被你吓死了。我接到小贾的电话就赶过来了，还没到试镜点。”
他顺势拉过她的手，放在颊边轻轻地蹭着，就这么静静地、近乎眷恋地看着她。
这种时候，再问那几个闪回的画面，便是煞风景了。
她顶着脸上的烧热，小声提议：“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你也累了吧？这床挺宽的，我还有点困，你上来陪我睡一会儿。”
傅连城轻笑一声，眉眼间放松下来。当即脱了外套挤到病号床上，一边还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胳膊上的擦伤，轻轻搂住了她。
顾明珠伸手摸摸他的头：“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我没事，全都好好的，你别担心了，赶紧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傅连城听话地闭上眼，含糊地应了一声。
离得近了，顾明珠才看清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心里不禁喟叹一声，幸好有惊无险。
“等睡醒了让森哥给那边再打个电话，改个试
镜的时间。难得有你那么喜欢的剧本……”
顾明珠话还没说完，耳边已经传来了傅连城悠长的呼吸声，侧脸一看，却是已然睡熟了。
她失笑，替他掖了掖被子，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儿，也跟着睡着了。
梦里她终于看清楚了闪回的画面。
冷风凛冽的深夜，尾随而来的海陆欧，不断冲撞的后车，被侧翻的汽车撞开的护栏……
砰！
湖水很深，汽车翻滚着，落水的速度太快，等她头昏脑涨着终于在车里稳住身体，早已经错过了车子刚落水时开车门的最佳时机。巨大的压力差导致车门无法打开，车身已经开始进水，车里的乘客除了她似乎全都没了生机。安全带卡扣解不开，她只能四处摸索着找求生锤，却遍寻不着。脱下高跟鞋去敲车窗，一下，两下，三下……
视线渐渐被血色和绝望模糊，顾明珠只觉得肺叶疼得厉害，捏着高跟鞋的手臂也越来越虚软……弥留之际，她费力地睁开眼，傅连城正无力地斜歪在后座上，仙人姿容，面色玉白，却染上了一抹刺眼不祥的红。
早知道，就不该喊他上车，却是无端端地连累了他，被海陆欧这个神经病给一起害死了。
如果还有下辈子，傅连城，欠你的，我终归会还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