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后,卿夜离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夜笙坊的后门。
看门的伙计在看到卿夜离马车的时候便挺直腰板后者了,这时见卿夜离从马车下来,立刻上前虚扶一把。
伙计理所当然地以为马车只有卿夜离一人,却没想到当他打算开口的时候,卿夜离站在马车旁,没有伸手扶着,但视线却一直跟着从从马车里下来的那人。
伙计看清了那人之后,瞪大了眼睛,“燕王妃”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愣是被卿夜离一个眼神也看得憋了回去,愣在原地。
卿夜离没空去理会他,等慕容瑾下了马车,他便先慕容瑾一步,轻车熟路地带着慕容瑾从后门进了夜笙坊。
当二楼偏僻角落里的房门传来声响时,里面的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莫南动作敏捷地闪到门后面。
下意识地屏息,一手搭在剑柄上,另一只手握着剑鞘。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婷儿愣在了原地。
其他两个人亦在第一时间,一人来到莫南的对面,一人来到床边,手上都是随时准备开打的动作。
待门被打开,莫南一个闪身欲要拔剑,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猛地怔了一下,手上动作也止住了,“王妃!”
慕容瑾见是莫南,应了一声然后径直走了进屋。
莫南这才真正回过神来,对跟着慕容瑾进屋的卿夜离微微颔首。
然后才走到床边,“属下......”
莫南想要简单说一下事情的经过,但被慕容瑾打断了:
“先看看宁灵郡主吧!”
慕容瑾站在床边感受不到宁灵的气息,眉头便紧皱起来,于是立刻上前,把食指与中指搭在宁灵的手腕处。
卿夜离一进屋便闻到血腥味,一开始注意到莫南袖口上的血迹,还以为是莫南受了伤。
如今看到宁灵那已经被染红了的衣裳,微微皱起眉,看着一言不发替宁灵把脉的慕容瑾,犹豫一会才开口:
“呃,我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
毕竟,宁灵是女子,而且衣裳也脏了,可能需要换身衣裳之类的。
音落,慕容瑾也收回了手,从床边站了起来,接过小凌递过来的布巾,一边擦手,一边回卿夜离的话:
“不用!过来帮个忙!”
卿夜离难以置信地重复问:“我?”
慕容瑾闻言转身看着惊诧不已的卿夜离,挑眉问:
“莫非,堂堂琉璃阁的卿阁主,晕血?”
很显然,慕容瑾和卿夜离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卿夜离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吧,要怎么帮?”
慕容瑾当然知道卿夜离顾忌什么,只是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一边从拿出银针,一边开口说道:
“她身子本就虚弱,如今失血过多,已经快要摸不到脉象了。我行针需要些时间,怕她撑不住,你用内力替她稳住心脉。”
说完便自顾自地低头先在宁灵手腕脉搏出扎了一针。
卿夜离被她这一通简洁有力的话说得怔了一下,随后笑了出来,“燕王妃指使起人来,得心应手啊?”
他还没答应要帮忙呢,这就使唤上了?
慕容瑾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语气不明地开口:
“帮个忙!”
卿夜离再次怔住,待他反应过来慕容瑾已经又在手腕上扎了一针,随后笑得有些无奈:
“行,记住,欠我个人情!”
慕容瑾顿了一下,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嗯。”
莫南便眼疾手快地把宁灵扶坐起来,卿夜离便坐在了床边,抬起左手运功,覆上了宁灵左后背心房处。
慕容瑾看了卿夜离一眼,嘴角勾了勾,然后便替宁灵行针。
一炷香过去了,宁灵身上扎了不少针,乍一看颇有某种妖术扎小人的感觉,看起来有些瘆人。
然而慕容瑾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在宁灵还没扎针的地方,准确地落针。
卿夜离隔着一个宁灵看慕容瑾,因为专注,光洁的额头渗出细汗,刚刚带着些许醉意的桃花眸此时亮得惊人,全然看不出她刚刚喝过酒。
看了好一会儿,慕容瑾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床边的莫南和小凌的视线太过强烈,卿夜离只好收敛了些。
他感受到宁灵体内的脉搏似乎有力了些,想必是慕容瑾行的针起了作用,于是便开口问:
“这是辰亲王的条件?”
慕容瑾闻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而是又埋头行针了。
这是默认了。
卿夜离早就猜到,宁辰在战场上跟慕容瑾说那句话的意思。
能让宁辰那么痛快撤兵的,除了尚在大萧天牢里的亲妹妹,卿夜离也想不出其他的缘由了。
于是“啧”了一声,“那她确实不能死。”接着把内力度到宁灵心脉处。
慕容瑾依旧没有开口,仿佛没有听到卿夜离的话,而卿夜离也不恼,反而继续开口问:
“你前几日让在北方的人一路上看着点,就是为了把她送回北宁吧?”
慕容瑾前几日确实让琉璃阁的人注意了,她以为今晚把宁灵就出来了,就能立刻被她送出京都,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堕了胎,生命垂危!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卿夜离也不管慕容瑾听没听到,会不会回答,他自顾自地说着:
“这宁灵郡主也够可怜的,满怀欣喜来和亲,以为能嫁给心上人,结果嫁了心上人的兄长,还落得如此下场,啧啧!”
说着卿夜离看着宁灵的后背,忍不住摇头又啧了几声。
慕容瑾对他的自言自语视若罔闻,继续手上的动作。
见慕容瑾毫不在意,卿夜离挂着笑容看着她,不由感叹一句:
“你心够大的啊,前情敌你都救?”
这句听起来不知是赞赏还是不满的话,让慕容瑾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过很快便又在宁灵身上扎了一针。
刚松开捏着银针的手,便听到卿夜离带着一丝自嘲,压低了的声音:
“你的心这么大,为什么容不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