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忽而乌云密布,不远处传来几声闷雷。不过一刻,豆大的雨点便劈头盖脸地落下来,浇得人措手不及。
雨越下越大,雷越来越响,还伴着几道欲要剖开厚厚乌云的闪电,让人也跟着心惊胆战。
风也开始刮起来,吹来瓢泼大雨冲到土里,热乎乎的泥土味便扑面而来,慕容瑾微微蹙眉。
这时,屋里的门被打开,萧衍掸了掸身上沾到的雨珠,见到慕容瑾,还未开口脸就先板起脸。
一边快步走到她跟前,一边不由分说地伸手扶着她就往里走,似是生气地说:
“怎的站在窗前,仔细受了热气。”
慕容瑾闻言笑了笑,顺着他的意往屋里走了几步,随后便停下转身看着窗外,示意萧衍也看去,“你看天那么黑,好像要塌了一样。”
萧衍抬眸看去,便看到了远处天际,黑白交接,那黑色仿佛是画上去的,蘸了太多墨,以至于浓得好似无论下多大的雨,都没法化解它的黑。
沉甸甸地压着边际,天地间灰沉沉地,明明是白日,却暗如黑夜,教人凭白地生了几分恐惧。
萧衍收回视线,定定地看着慕容瑾,极其认真地说:
“天塌了也有我顶着。”
慕容瑾笑得眯缝了眼睛,随后偎在他的怀里,轻声地感叹了一句:
“真好!”
被人呵护着的感觉,真好!
萧衍听得心中一动,低头在她发旋落下一吻,将她瑾进地拥在怀里。
他看着外头被风吹得毫无章法的的雨线,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慕容瑾头顶传来:
“容祈已经到南疆了,这次没有整治陈维,他有恃无恐,态度强硬得很,还联合周边其他郡守,一同抵制容祈,不让他插手此事。”
南边远离京都,地方官/员犯点小错不会轻易传到京都,久而久之胆子就大了起来,觉得天高皇帝远,只要在自己的地盘上,就能无法无天。
这次蜀州放南疆军入境一事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朝廷不问缘由就空降了一名钦差——容祈。
陈维确实受了南疆王的好处,其他几州郡守虽没有,但平时作风也清白不到哪儿去,被陈维一撺掇,便联合起来对付这个远道而来的容世子了。
慕容瑾叹了口气,“凌希筹划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应对措施。”
当初萧鸾没有极力反对派容祈南下,她就知道凌希早有对策,只是不知竟是如此棘手。
萧衍见慕容瑾眉头微蹙,便伸出食指在她眉心按了按,放柔了语气道:
“我已让他见机行事,南方百姓被那些地方官欺压多年,未必没有怨言,必要时采取些特殊手段也未尝不可。”
早就听闻南方悍匪众多,大抵都是不堪官府压榨,不得以逃到山沟里,占山为王的。
萧衍的意思是,让容祈去说服他们,一同对抗那些地方/官?
虽然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那些土匪受够了官府的剥削,会愿意听容祈这个世子说话吗?
且不说容祈能不能将他们收为己用,他若真的深入那些山头,人身安全都成问题。
萧衍似乎看出慕容瑾心中所想,勾了勾唇,仿佛在说“容祈若是没这个能力,那就没有其他人能胜任了。”
慕容瑾忍不住笑了笑,也是,容世子是什么人,只要他想,死的都能被他说活过来,更何况是那些大抵没有文化的乡民。
估计到时候被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得一愣一愣的,还将他奉为座上宾,好酒好菜伺候着。
思及此,慕容瑾便挑了挑眉,“还好是容世子去,若是祁王殿下,怕是做不来招安这样的事情。”
萧衍闻言神情微怔,若是换做以前,他大概也会与萧懿一样,不屑与匪为伍。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倒是没什么可忌讳的了,似乎还有些理解凌希曾经说过“为了大业不拘小节”的话。
慕容瑾察觉道萧衍的异样,微微直起身子,与他对视。
萧衍回过神来,笑着蹲了下去,将耳朵附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边听着一边开口:
“姑......平阳长公主派人来请你去容国公府了?”
他自从听到小包子心跳后,就会时不时地附耳去听。
慕容瑾已经习惯了,于是任由他听着,回道:
“嗯,我猜,是因为皇上。”
皇帝自听到刘天庆死了当场昏迷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但却喝得下水,也吃得一些粥,太医们用千年人参吊着,竟也过去了十天。
然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朝廷开始差人四处寻找殷三原的踪迹。
但殷三原行踪不定,皇帝又不知还能撑多久,平阳长公主多次提出要让慕容瑾看看,但都遭到拒绝。
听说前几日,她甚至放下了旧日恩怨,亲自去见了皇后一趟,之后太医们与皇后便对她想要找慕容瑾去给皇帝看病一事不再那么抗拒。
萧衍听到“皇上”二字,身子明显一僵,随后直起身来,定定地看着慕容瑾,“你要去吗?”
慕容瑾不闪不躲地回视,淡淡地笑着问他:
“你希望我去吗?”
萧衍眉头紧皱,“我不希望你冒险。”
慕容瑾听到萧衍转移了话题,笑了笑道:
“我如今有孕在身,构不成威胁,按理来说是无事的。”
自慕容瑾上次在京都街上遇刺后,萧衍便增加了她身边的守卫,而且凌希那边,似乎也暗中派人保护着。
好几次萧衍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但他们对慕容瑾没有恶意,小妖女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多些人保护慕容瑾,总归不是坏事。
虽然有这么多人保护着她,但萧衍还是没法完全放心,进了宫就不必在宫外,不能轻易进出。
慕容瑾知道萧衍在担心什么,她把自己的手塞进萧衍的手里,对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轻启红唇:
“而且我也想知道,皇上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