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莉笑了:因为他说,他不想看见你。”
……你二大爷奶奶个腿。骆佳白顿了顿,觉得自己的喉咙变得有点儿gān涩,他茫然地往四周望了望,端着饮料的服务生似乎很自觉地避开了他们这一块雷区,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贝莉拿给他的酒,说:噢。”
所以我觉得你失忆了其实也挺好的,如果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都记得,估计你也没脸面堂而皇之地站在他的面前。”
老子站在哪,关你屁事。骆佳白微微扬起眉:这是我自己的事。”
这当然是,”贝莉笑了,我只是经常听到提图斯提起这些罢了,他这个人就是很幼稚,记仇,脾气也坏,不过我就是喜欢他,嗯……其实喜欢他的人很多,有时候我会觉得患得患失的,他对我很好,这些年,除了他的机甲,跟他在一起最多的就是我。”
面对直白的炫耀,骆佳白宽容地微微一笑:炫耀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这种事我会告诉你吗。
当然不会。
所以他耸耸肩,十分大度地说,嗯,我知道你们很幸福的。刚才才因为这个跟一位联邦高层gān了一杯,他怎么说的来着,”少年眉头轻敛,似乎真的在很认真地回忆,‘为了教皇和他未婚妻的幸福gān杯’之类的,虽然我不知道这关我什么事,不过我还是礼貌地喝下了那杯酒……这算不算是我对你们真诚的祝福?”
傻子也能听出他的嘲讽。
更何况目测贝莉挺聪明。
就是有点沉不住气。
她脸色变得很快,就像翻书似的,脸上的笑容没有了,骆佳白必须承认,这个女人还是满脸嘲讽加胜利者的姿态俯瞰自己的神情更能让他接受,在踩着她的高跟鞋离开之前,只丢下了一句话,她说,骆佳白,你不要太得意,你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于是现在窗户边又剩下了骆佳白一个人。
他稍稍将头往窗户那边摆了摆,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呼吸出的白色气息在空气中几乎凝固。骆佳白吸了吸鼻子,常碧星球和帝国亚特兰蒂斯不同,亚特兰蒂斯刚刚入冬,他记得伦雅说过,自己醒来那天是帝国的第一次降雪。但是在常碧星球,早已入冬很久了。外面的雪下得很大,被推倒的围栏边上已经没有人了,而且在短暂的对话时间里,曾经那个人站的地方,脚印也几乎完全被大雪重新覆盖了起来。
微微垂下眼帘,骆佳白仰起头将手中酒杯中的一口喝gān净,那酒还是一如既往的烈,烧的喉咙难受。他自顾自地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直到那个曾经站了人的地方已经完全失去了痕迹……大家都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何必那么幼稚。”他笑了笑,嘟囔着,将手中的酒杯随手搁置在窗边,转身向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
提图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回到了大厅里,大厅里的暖气很足,女士们当然可以穿着露肩露背的晚礼服也不会觉得冷。如果不是他披肩上有一些冰雪融化的水痕,恐怕谁也不知道他曾经消失过那么一小会儿。
现在,他优雅地举着酒杯,脸上挂着的是那种礼貌而生疏的微笑,看上去非常得体。
就算他在大约二十分钟前曾经在电话里大逆不道地把电话那边的人喷到爆血管,而那个人暂时可以猜测为希尔普将军,也就是他爹……骆佳白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在提图斯的众多黑历史里面加上不孝子”这一项。
伦雅当然也在提图斯的附近,他正心不在焉地跟一位联邦军部高层谈话,时不时会抬起头,往自己这边瞥一眼。
骆佳白顿了顿,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主动结束现在被放养的状态,也就是这个时候,忽然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意外。
一名勇气可嘉的小服务生将手中的红酒全部都泼在了希尔普上将的左手臂上,帝国出产的鲜红偏紫色的葡萄酒立刻浸染了白色的军装,一时间,人群中产生了小小的骚动,就好像提图斯是中了一枪而不是只是被酒泼到了而已,人群以他们为中心,迅速地聚拢。
透过乱糟糟的人群,骆佳白冷眼看着贝莉从她价值不菲的小包里掏出一块手帕,于事无补又十分象征性地替提图斯擦拭酒迹。
那名曾经恶意灌骆佳白酒的联邦军部高层看上去愤怒得就像他被人家扒了内裤似的,拽住那个可怜的服务生,一顿数落。那个年轻人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帝国军校实习生,伦雅站在一旁,始终微笑着,而不知道为什么,骆佳白似乎就是明白,他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等提图斯开口说没关系,然后顺水而下,替那个年轻人解决这个小麻烦。
然而提图斯却没有开口。
他垂着长而浓密的睫毛,似乎是有点走神。
放开他吧,德克准将。”
温和的男声从人群外传来,在一片吵杂声中,不知道为什么却显得尤为清晰。提图斯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在看清拨开众人走过来的人时,他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并没有逃避目光,但是目光是变了,变得单纯地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样子。
似乎是希尔普上将自己不太小心,刚才这个孩子只是恰巧路过罢了。”骆佳白语气柔软,手上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那个啤酒肚大叔的爪子从人家年轻孩子的手臂上拽了下来——
喏,不信你自己问他。”眼中带着礼貌的笑意,少年转向那个男人,他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与这个男人对视,这一次他似乎感觉到了哪里有点不对,但是很快这种奇怪的感觉一闪而逝,现在的骆佳白心中却反常的一派宁静。
提图斯的唇抿了起来,几乎成了一条线。
这家伙不开心的时候,总会这样。
他撇开眼,冷漠而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想了想,才轻描淡写似的补充:我没看到他走过来。”
怎么可能。
骆佳白还在考虑要不要应景地配合着笑一笑,却发现周围的人却全部沉默了。
唇角的微笑稍稍收敛,他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提图斯的脸上——而这一次,他终于明白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在那张英俊阳刚的脸上,左边那只曾经应该深邃如同翡翠一般的绿色瞳眸,此时此刻却是失去了一切的光度,它还是很漂亮,却是完全没有光泽的墨绿,如同死海一般,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波澜。
第四十七章
看着那双绿色的双眸,骆佳白做了一个让他之后后悔了很久的动作——他伸出手,飞快地触碰了下提图斯的眼角,然后收回了手。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料到他会这么gān,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提图斯,所以他没有躲开。
但是很快地,当希尔普上将反应过来之后,看上去有些厌恶地往后退了步,微微蹙起他好看的眉,就像在问一个随便路过的神经病似的:你做什么?”
骆佳白怔了怔,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背后,垂下头用非常小的音量嘟囔:抱歉。”
算了,没关系。”提图斯懒洋洋地说着,他转向了伦雅,并且问他在哪里有可以更换衣服的更衣室,也就是多亏了这一句,周围的人这才恍惚地想起,现在他们脚下的每一块砖都曾经是帝国的地盘,于是帝国的人腰稍稍挺直了些,从他们离开的背影就可以看出。
是的,人群浩浩dàngdàng的离开了,只留下了骆佳白一个人,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人离开的背影,而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的拐角外面,那个人也再也没有给过他哪怕一个余光。
……别看了,人都走光了。”
比塞尔的声音在骆佳白身后响起。
他真是个好兄弟,虽然偶尔不靠谱,但是好歹勉qiáng能做到不离不弃。
骆佳白转过身,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的好朋友一道,后者被看的毛骨悚然,他举起自己的俩根指头,比了个胜利的形状——这样子看上去有点蠢:我想提醒你俩件事。”
骆佳白:说吧。”
第一,你看上去好像要哭了。”
骆佳白:我没有。”
第二,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性别男,爱好女……好吧……在刚回来帝国的时候尝试过男男,不过以惨痛的悲剧作为结局——”
骆佳白:你不是我的菜。”
比塞尔愣了愣,然后哦了一声,懒懒散散地撇撇嘴:这种有点放心又有点失望的感觉……”
骆佳白叹了口气:比塞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比塞尔闭嘴了,就好像老式播放器忽然卡了碟似的,俩个人之间忽然就沉默了下来。这名年轻人放下了手中不知道已经被他摇晃了多少次的酒杯,而骆佳白注意到,那里面的酒一滴都没有少过,不知道这家伙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躲过了联邦军部那些混蛋们的,相比起骆佳白的láng狈,他显得好多了。
比塞尔显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走上前来,就好像骆佳白印象里大学时代的他最喜欢的那样,拦住了他的肩,即使这个动作对于现在身穿军官制服的他们俩来说显得有些可笑,但是却让骆佳白感到非常的……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