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林府的大门前,一时之间,祖父的心里,有些多愁,又有些善感起来。
自从曾祖母病重以来,祖父就很少踏足林府了。在曾祖母病逝之后,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祖父都是待在家里,不曾外出的。
好不容易,祖父下定了决心,愿意走出家门,出去外面散散心。没想到,祖父等到的,却是曾祖父对其所说的那样一番话。他的心啊,真是有些难受呢!
如今,再次来到林府,那也是祖父思前想后,认真考虑的结果。
如果,林老爷和林夫人,他们再一次主动对他提及读书一事,那么,这次,他会答应下来。为了曾祖母,为了自己,也为了日后能够学有所成,得以报答林府之恩。
与林小球相识至今,祖父已经是一个七岁大的孩童了。那林府小公子,更是接近九岁,很快就到外傅之年了。
之前,在祖父到林府做客差不多有半年的时候,林小球已经愿意跟着夫子,好好读书习字了。每次见面,祖父都能看到林小球的进步和改变。为此,祖父是由衷为林小球感到高兴的。
虽然,祖父也知道,林小球一直希望自己能够与之一起读书。但是,对祖父来说,他更看重的,是与家人之间的相处和关系。所以,当初,他才会拒绝林老爷和林夫人的提议。
如今,曾祖母已经离开,曾祖父和祖父的两位兄长,皆为着季家的茶叶生意,开始忙前忙后、进进出出的了。反倒是年龄最小的祖父,变成了无人照管、无人在意的“闲”人。
这样的发展,虽然不是祖父所愿,但是,即使面对这种情况,祖父依然是想着如何尽力去完成娘亲的心愿。现在,有好的机会临到,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会好好珍惜,全力以赴的。
熟门熟路地进入林府,此时的祖父,带着有点儿复杂,又有点儿微妙的情绪,见到了正在家中暂时歇息的林老爷。
仿佛已经许久未曾见面了般,林老爷听到祖父来访,立马就兴高采烈地出来会客了。
其实,对于季家发生的事情,林老爷早已听说了。只是,他们林府作为外人,实在不好过多打听别人家的事情。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林老爷硬是忍住了想要登门,亲眼看看祖父近况的冲动。
早在林老爷知晓了祖父的身份后,他就隔三差五地,买了不少季家的茶叶。
虽然,季家的茶叶,在品质上来说,实在一般,林老爷断不会拿出来作为会客之用。但是,对于林府里的下人,表现好的,林老爷会将茶叶作为奖赏,赏给他们。这样,不仅算是帮着照顾了季家的茶叶生意,而且,也没浪费东西,算是将茶叶的价值给发挥出来了。
当然,这些事情,祖父也是在一次无意的情况下,才知晓的。
这次,祖父到林府来,早已做好了应答各种问题的准备。但是,林老爷并没有多问什么,所以,面对这样的林府当家,祖父倒是难得的,将季家的情况,略略说明了一下。
以前,是觉得大家就像那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一样,日后,或者就不会再有什么往来了。是以,祖父对林府中人,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如今,在祖父的心中,林老爷与林夫人,还有林小球,他们的地位,早已远超朋友和知己了。
那是一种,似乎有着某种亲人般温暖,又十分亲密的感觉。他们啊,值得信赖!
林夫人和林小球闻讯,也赶至了会客厅。
虽然有一段时间未见,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似乎从未冷却,相反,还有了更胜从前的亲切和紧密。这样的结果啊,还真是令他们欢喜不已呢!
对于想让祖父和林小球一起读书这件事,林氏夫妇可是从未想过要放弃的。
今日,祖父的再次拜访,让他们夫妻二人觉得,再次提及此事,该是十分难得的好机会了。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愿意去尝试尝试。说不定,会有转机和惊喜呢?
令他们不敢置信,又欣喜不已的是,这次,祖父没有推辞,竟然答应了下来。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不得了的,天大的好消息啊!
其中,最高兴的,自然是林小球了。
平日里,他一个读书习字,觉得实在是枯燥乏味。但是,答应了爹娘,也希望祖父能够多来林府走动,所以,他也算是十分不易地忍耐着,这有些折磨他的“酷刑”了。
虽然,爹娘和夫子都说他有进步,就连祖父也说他的改变很好。但是,对于林小球来说,他的心里,也是有着几分痛苦的。
做着自己本不喜欢,又不太擅长,且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关键是,还不一定能够做得有多好。这对林小球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磨练了。
也难为了他,一直忍耐坚持了这样长的时间。现在,听到了祖父要与他一同读书的好消息,他仿佛“拨云见日”般,总算是能够得见天光了。多么值得令人雀跃,多么值得令人欢呼啊!
就这样,在祖父的点头同意下,他就开始了在林府里,与林小球一起,接受林老爷和林夫人请到府上来的,最好的夫子教导他们了。
祖父和林小球一起读书之后,他们两人的进步,都十分显著。
林氏夫妇见自家儿子在读书一事上,俨然有着一副温文儒雅的书生样了,他们的心底,别提有多高兴了。
祖父则不同。他在林府读书的这几年里,一直在思考着日后的事情。
对于当官,祖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对于自家的茶叶生意,祖父也觉得没有什么发展前景。所以,祖父的脑海里,一直在勾画着将来的事情,他想着,得为日后的生活做打算。
所以,在林小球不再排斥大人,也真正喜欢上了读书,并且学有所成之时,林老爷与林夫人,为了自家儿子的前程,决定举家搬至顺天城了。
顺天城里,有最好的学院和书肆,有许多的达官贵人和公子王孙。他们想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也是时候,该结识一些不同的人了。
以前,儿子没有那个天赋,也没有那个能耐,所以,他们也就想着,儿子能够继承家业就足矣了。然而,喜从天降,他们的宝贝儿子,不仅愿意读书了,甚至还有可能取得功名,光耀门楣。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能不好好抓住机会,尽力尝试一番呢?
因为林小球达到了天来书院的要求,所以,林老爷与林夫人立马就开始着手准备起了搬家事宜。
他们当然邀请了祖父,让他与林小球一起,去到天来书院读书。他们十分肯定,以祖父的聪明才智,若是有了机会,将来,定是能够金榜题名,衣锦还乡的。
然而,对于林老爷与林夫人的好意,祖父又一次婉拒了。
一来,他不喜读书之人的那种争名之事,对于林小球,他更不希望两人成为竞争对手,所以,他希望的是,将来,大家从事不同的领域和行业,这样,或者他们之间的友谊,能够更加长久些。
二来,早在祖父为自家的茶叶生意出了一份力,并且赚取了一笔不菲的银两后,他就已经决定了,将来,自己该是会从商的。只不过,他想做的,不是茶叶生意就是了。
三来,从小生长在沂水城里,真让他离开,他还是有些心有戚戚焉的。若是与家人一起也就罢了,可是,他独自一人与林府众人一齐离开,不论是对林府,还是对他们季家,似乎都有欠妥当。是以,对于前往顺天城,去到天来书院一事,他也就不做考虑了。
离别的日子,很快就来到了。
这几年下来,林小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胖乎乎的傻小子了。如今,他往人群中一站,倒是颇有几分翩翩少年的风采。
当年,在祖父与林小球一起读书之后,因为林老爷对林小球的学业完全放下心来,所以,在一年之后,林老爷就开始请来武师傅,教祖父和林小球习武了。
习武一事,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则是可以用来防身护体。
好在,祖父和林小球都没有辜负林老爷的栽培与信赖,教导他们的文夫子和武师傅,对他们的表现,都十分满意。林小球更是因此练就了一身的强健体魄,也因此而变得身轻体健了。
这对整个林府来说,那可是足以让他们得意上整一年的喜事了呢!
因为彼此对未来的规划不同,也因为各自家庭的原因,所以,在最后一次与林氏夫妇,还有林小球共用晚膳之后,次日,祖父就亲眼目送着林府众人,举家搬离沂水城了。
祖父也是在晚膳时才知道,原来,林府的喜事,不仅是那乔迁之喜,更大的惊喜,就是林夫人,她又怀有身孕了!这对整个林府来说,可是不得不大肆庆祝,又奔走相告的大喜事啊!
如此一来,倒是应了那句“好事成双”、“双喜临门”的大福气呢!
这样的结果,与林老爷和林夫人平日里的为人处世之道,该是不无关系的吧!他们啊,能够有今天这样的美福,也算是得来不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