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人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对于即将离开这个住了不算短时间的地方,两人,并无太多的不舍。有的,是对从前遇到的贵人、友人的感恩,更多的,则是对今后生活的向往和憧憬了。
尹睿玚也没让他们久等,辰时不到,马车就来到小宅院门外候着了。同来的,还有之前见过一面的尹睿玚的随身小厮尹明。这尹明到此,一来,是为了表示尹睿玚对此事的重视。二来,也是看他们还有无需要传话或是帮助的地方。
柳斯轩在谢过尹睿玚的好意之后,将两个礼盒交给了尹明,让其帮自己转交给尹睿玚,然后把所托之事一一交代清楚了。尹明在接过礼盒,并且记住柳斯轩所说之言后,一一应了下来。
马车,开始缓慢地行驶开来,而坐在马车上的两人,则永久地告别了这个昔日居住过的小宅院,也告别了这座有着许多回忆的繁荣大城。
两个礼盒,一个,是要送到顺天镖局里,给袁长青的谢礼。另一个,则是要送到雅兰轩里,给段诗兰的谢礼了。
送给袁长青的,是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柳斯轩想着:那袁镖头平日里出门行镖,很多东西都不方便携带。这把匕首,不仅十分锋利,而且,最重要的,是重量很轻。若是袁镖头将其带在身上的话,是完全不会感到有任何负担的。
对于送给段诗兰的谢礼,柳斯轩和含烟商量之后,两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柳斯轩早前就画好的“暮郢新竹图”送出。
这幅画作,原本,柳斯轩是想送给含烟的。那是他们少有的,两人一起见到的场景,地点,就在暮郢城里。
考虑到段姑娘的喜好,且想着日后,他们会有更多的机会游历天来国各地不同的风光,是以,柳斯轩在含烟的许可下,将画作裱好,托尹睿玚帮他送了出去。这样一来,他们也算是还了段姑娘的情了。
收到柳斯轩和含烟姑娘送来的暮郢新竹图时,段诗兰的心绪,有些难以言说。
她之前就知道他们要离开沂水城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本来,她的心里还是难掩落寞和伤感的,但是,这幅精美的画作,却让她瞬间望了那些消沉的感觉。
他们,也算是有心了啊!自己,算是认识了两个十分特别的人吧!她在心中,如是想着。
这副暮郢新竹图,段诗兰并没有展示在雅兰轩里,供人欣赏。她将图拿回了段府,挂在了她的书房里。这样,这幅图,就完全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有些东西,不用让人看到,有些心事,也不用让人知晓。她啊,在这之后,也会有着属于她自己的故事吧!她,姑且多去期待一些吧!
顺天镖局。
袁长青收到了匕首,第一反应,就是将这看起来价值不菲的东西还回去。但是,门房告诉他,柳公子和沈姑娘已经离开沂水城了,所以,这匕首想还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他见比他小上几岁的一个年轻镖师,似乎十分喜欢这把匕首,袁长青很是爽快地将其送给了这个年轻镖师。
这种小玩意虽然好用,但是,对袁长青来说,用不太惯,而且,还会让他无意想起那两个人,所以,他就将匕首送给喜欢且有需要的人了。
他在收到沈姑娘归还的银票后,立马找到了董少诚,把银票还给了他。当然,他还做东,请那董少诚吃了一顿酒。在表达了些许谢意的同时,还不忘教训这个年轻公子哥:
财不可外露,且不能在别人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就胡乱自行作出决定,以免无端给他人造成困扰。这些,很重要,当谨记在心,切莫再犯!
董少诚对自己敬重之人所说之言,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的。
次日,因为有生意上门,所以,袁长青与镖队一起,出门行镖去了。
袁长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行镖顺利归来之时,因为那董少诚的一次酒后胡言,给了有心之人攻击他和顺天镖局的机会。而他,也因此而心有愧疚,从此,告别了顺天镖局,独自一人,开始了居无定所的漂泊之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天来国里,除了顺天镖局以外,大大小小的镖局,还有很多。像是虎威镖局、扬天镖局、高远镖局、凛风镖局、明门镖局……其中,虎威镖局对顺天镖局,一直都是虎视眈眈,咬牙切齿的。原因无他,只因顺天镖局的生意,好过虎威镖局太过就是。
以前,这虎威镖局里的生意,也算是在稳步发展着的。但是,自从虎威镖局换了当家主人之后,这新任主人,急功近利,急于求好,是以,搞砸了好几桩生意。
在这之后,新任当家不仅不痛改前非,重新来过,而且,还变本加厉,更是急于求成,所以,很多镖师不愿再继续为其效力,纷纷投靠在其他镖局门下。自此,这虎威镖局里的生意,就越发一落千丈了。
从虎威镖局里出来的镖师,很多都去了其他镖局,而顺天镖局里,也有少许镖师是出自虎威镖局的。
虎威镖局在天来国里,共有两处据点。一处是顺天城,另一处,就是沂水城了。南宫元亮为了让从虎威镖局里出来的镖师,不受干扰,果断地将其安置在殷城和北城的分号里。这样,也能尽量避免与虎威镖局有所冲突。
奈何,那虎威镖局对发展迅猛的顺天镖局,一直都是颇有忌心的。所以,在一次凑巧见到袁长青与沈含烟相遇之后,那虎威镖局的当家,就开始在计划着什么了。
虎威镖局的现任当家姓王名虎,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
说来也巧,很多年前,这王虎还只是虎威镖局里一个普通的镖师,因为给董记当铺走过镖,所以,他认识了董记当铺的当家,也就是董少诚的爹。在袁长青一行人离开沂水城后,他借着董当家的名号,将董少诚约了出来,与其好好地畅饮长谈了一番。因此,他从董少诚那里,知道了不少的消息。
董少诚虽不是什么顽劣子弟,但是,他这人平日里最爱与友人结伴喝酒,所以,面对王虎的邀请,他完全没有想过要去拒绝。
在他看来,这位王当家,竟然还记得多年以前他爹照顾虎威镖局生意的事情,而且,还能在人群里认出他来,若说两人没有缘分,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一次的意外碰面呢!那王当家也说两人有缘,还要请他喝酒,这样合情合理,又十分难得的机会,他董少诚自是不会错过的了。
席间,只听得那王虎感叹岁月不饶人,也感叹现在镖局的生意大不如前,当然,对董当家的关心和问候,也是不嫌多的。
董少诚听对方说话,听得也是认真,不时还点头称是,更是在有些事情上,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和感想。他并没有发觉,那王虎,只一个劲的给他倒酒,自己倒是没有喝多少酒。
眼见那董少诚已经有些不胜酒力,快醉倒了,王虎就趁机问了那日街上,董少诚与袁长青以及那位姑娘的事情。
董少诚倒是知无不言的,将那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还将自己的猜想也一并说了出来。之后,王虎又给董少诚倒了几碗酒,董少诚喝过之后,就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王虎的整张脸,都变得狰狞了不少。他哈哈大笑了几声,想着:顺天镖局啊顺天镖局,南宫元亮啊南宫元亮,袁长青啊袁长青,这一次,该轮到你们笑不出来了,哈哈哈哈!
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人,王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董少诚啊董少诚,今日,我王虎真是谢谢你了啊!好在,这一顿酒,也不算白请。你就好好的睡上一觉吧!这份情,待我王虎解决了顺天镖局,他日,定是会好好报答你的啊!”
说完,又是哈哈大笑了几声,声音沙哑,且刺耳难听。但是,他自己是完全感觉不到的就是了。
将醉倒的董少诚送入附近的客栈,结过账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王虎就转身离开了。
若不是因为董少诚与袁长青有过那么一次交集,他王虎又怎么会特意花时间与这样的公子哥浪费时间呢?不过,能够有所收获,也不枉费他所花费的时间,精力,还有少许的金钱了。
回到虎威镖局里,王虎将自己的想法一一梳理清楚。待明日过后,他将自己添油加醋了一番,且随意揣测的消息给散播出去,届时,顺天镖局想不受到冲击都很难啊!
想到自己的计划,如此高明,对付对手,几乎不用吹灰之力,王虎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止息过。
夜色,有些暗淡,也无月光与星点。只有王虎书房里案桌上的油灯,显得有些忽明忽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