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新年还有二十天，整个学校就只剩下高三年级的学生还没有放假，但也不是所有高三的学生都留校补课，程言笑就没有。
程志荣给她请了家教单独辅导，医学院的硕士，名叫宋翊，是当年安城的高考状元，很年轻，只比程言笑大五岁。
程志荣却不知道，程言笑是认识宋翊的。
除夕夜前一天晚上，程言笑偷偷提前给宋翊打了通电话，欲言又止。
“宋翊，我想……我想去见阿离，他马上就要出差了，可能要走一个月，我……你……你能不能？”
虽然她没有明着说，但意思也很清楚。
电话那端的宋翊还在实验室，一身白大褂，左手戴着手套，还拿着手术刀，黑眸低敛，看不清里面藏着的隐晦情绪。
“可以。”
他答应了，打电话告诉程志荣他明天学校有事，于是，程言笑就有了一天的假期。
程志荣位居官场高位，临近新年，前来拜访的人就没有断过，他很忙，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程言笑。
吃完早饭，程言笑就一直在客厅，趁着父亲去书房的时候溜出程家。
刚出小区，就看到了街对面靠着摩托车抽烟的陆晏离，温和绅士的外表，然而占主导地位的却是野性的痞气。
程言笑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里就绽放出光亮。
没等她走近，陆晏离就掐了烟大步朝她走来，刚一靠近就把她扯进怀里，动作并不算温柔。
程言笑被他抱了满怀，只几秒钟的时间，她的呼息就被清冽的烟草味道占据。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她明明没有告诉他，宋翊也答应她不会提前透风，可他却像早就知道出来一样，等在小区外的转角。
天气很冷，女孩身上穿着软绵的羽绒服，但手还是凉的。
陆晏离把她的手裹在掌心，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了四个字：“因为想你。”
然后，他就看到女孩的耳垂慢慢染上绯色，并且蔓延到脸颊，宛若朝霞映在她身上。
程言笑就像是吃了一颗很甜很甜的糖果，糖浆化在舌尖，连呼吸都是甜的。
半晌，红着脸回应，“……我也很想你。”
陆晏离勾唇低笑，可以听出来他的心情是愉悦。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有时是在清晨上班之前，有时是在忙碌之后的深夜凌晨，抽根烟就走。
可今天，他一根烟还没有抽完，梦里的女孩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想带走她，想完全拥有她。
然而……现实……
陆晏离松开了怀里的女孩，帮她整理好被冷风吹乱的发丝。
“我就是路过，你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吧。”
他以为，程言笑是有事要出门，时间恰好才被他遇到。
程言笑握着他的手没有放，“我……我本来就是想去找你的啊。”
陆晏离看着女孩低着头都藏不住的娇羞，勾唇笑了，然后，把挂在车把的头盔给她戴上。
在这之前两人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陆晏离明天就要出差，她没有再忙工作，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是程言笑的。
陆晏离换了家公司，住的地方也换了，虽然比之前的更大一点，但没有暖气，程言笑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
电影只看到一半，陆晏离发现怀里的女孩脸色不对。
“卿卿，你哪里不舒服？”
程言笑眉眼虚白，往他怀抱更深处蹭，寻求温暖，“……我肚子疼。”
陆晏离几乎时立刻就起身，“我去买药。”
“不是，”程言笑拉着他的衣摆，面露尴尬，低声解释，“我生理期，一直都这样，不用吃药，忍过去就没事了。”
听着她说一直这样，陆晏离下颚弧线微微绷紧。
他没有说话，只拿了毯子把她抱得严严实实，然后借着去洗手间的时间打电话问宋翊女孩子痛经要怎么缓解。
程言笑没有注意的时候，陆晏离出了趟门。
也就十几分钟，他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红糖姜茶和卫生棉，超市里有的牌子他都买了。
“你习惯用哪一种？”
程言笑主动往陆晏离怀里靠，小腹隐隐的疼痛压不过满心欢喜。
“……都可以，我不挑。”
那一下午，即使她在没有暖气的出租屋，也没有感觉到一
丝一毫的冷意。
————
下了一夜的暴雨，整座城市仿佛被洗过了一样。
王姨做好早餐之后，上楼轻敲房间的门。
“程小姐，您醒了吗？”
这一晚上，程言笑压根就没怎么睡着。
生理期造访，还淋了雨，整个人就像是在大海里泡了一夜似的，浑身上下都很难受。
她从床上起来，小腹下坠的疼痛感让她多走一步都是煎熬，她就又重新倒回到被褥里，脸色苍白，很虚弱。
“有事吗？”
王姨也没有推门，只在外面说话，“陆先生说，您今天不用去公司，吃完早饭可以多睡一会儿。”
程言笑把脸埋在枕头里。
昨晚，苏潇潇以陆晏离女朋友的身份登门，王姨心里应该已经清楚了……
半晌，程言笑闷声开口，“知道了，我换件衣服再下楼。”
她习惯早上洗澡，但今天由于身体不舒服，就只洗了把脸。
王姨做的早餐都很清淡，粥里多放了几颗红枣，还给她煮了杯红糖水。
宋翊来的时候，程言笑正在书房里看剧本。
很认真，就像是小学生一样，坐姿很端正，拿着彩色的笔在剧本上写写画画做笔记。
长发被松散挽起，露出额头，窗外小雨滴答，天色暗沉朦胧，她安静精致的侧脸，像是一幅油画。
宋翊在门口站了两分钟，程言笑才意识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抬头看过去。
“宋……”
“叫宋老师，”宋翊开口截断程言笑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低眸走进书房。
程言笑撇了撇嘴，不经意的俏皮感。
“我叫你老师，会显得你很老。”
宋翊神色自如的道，“你想多了，我这种成熟的男人在现在很吃香。”
程言笑没多想话就出口了，“那你不也依然还是单身吗？”
宋翊没有关门，提着药箱走过去，好笑的瞧了她一眼。
“有精力关心那么多没用的，不知道操心自己？”
程言笑脸色的笑意淡开，不太自然的别开眼看向窗外，“……我挺好的啊。”
“那我从今天开始记着日期，看下次我再过来中间
隔着几天。”
然后，程言笑就不说话了。
距离宋翊上次过来，确实没多久。
“只是轻微受凉，没有发烧，可以不吃药，脚上的擦伤最好先不要碰水，记得按时擦药，我医院还有病人，先走了，你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不用送。”
从宋翊进门到离开，前后也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
程言笑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发呆，再回神的时候，秒针已经转了好几圈。
她翻了一页剧本，像是没有那段小插曲一样，继续背着台词。
————
《红颜乱》正式开机的第一天，现场记者来了很多。
隔着远远的距离，程言笑第一次看到被誉为新一届票房女王的影后沐瑶。
比起新电影，记者们好想更关心她的私人感情，问来问去都绕不开和傅城深有关的话题。
沐瑶太过耀眼，有她在的地方，记者们的注意力很难再被别人吸引，还是在开机仪式结束之后，她们才后知后觉的在全组演员的大合影里看到了程言笑。
于是，两个小时后，吃瓜群众把程言笑的名字送上了热搜榜。
现在，谁都知道落魄千金走投无路，进了娱乐圈。
许魏泽连着打了四通电话程言笑都没有接，隔了两分钟，她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提醒。
许魏泽发来的，是一张照片：程越和陈明朗。
隔着屏幕，程言笑似乎都可以明确的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
程言笑闭了闭眼，抬手把散落的碎发拨到耳后，找到许魏泽到电话打了过去。
很快就接通。
耳边响起男人似笑似嘲的嗓音，“程言笑，你好样的！”
程言笑脑袋里一阵一阵的疼，像是没有听懂许魏泽的讽刺，开口问道，“你们在哪儿？”
许魏泽握着手机的力道收紧，咬牙切齿，“夜宴。”
程言笑担心程越惹事，得知地点后，就让司机把车往夜宴的方向开。
她刚进酒吧，就在走廊转角遇到了陈明朗那一伙人。
光线昏暗暧昧，那些人没有注意到她。
“陈少，那小子就是欠揍，您刚才怎么还拦着兄
弟们？”
“那傻逼现在有靠山了，揍了有点麻烦，最近敏感期，还是忍一手。”
“程家都玩完了，许魏泽也没把他当回事，还能有谁给他擦屁股？”
“还不就是陆氏那位。”
“啥？”
“傻逼有傻福，他那个姐姐程言笑漂亮是漂亮，但也没到能让人绕那么多心思得到她的地步，陆晏离是贫民窟长大的二流痞子，也难怪什么下作的手段都做得出来。”
陈明朗喝了几杯酒有点飘，有些话说的毫不遮掩，走到光线明亮处，他才注意到前面挡了个女人。
说曹操曹操到。
“呦！这不是程小姐么？”
程言笑站在那里没有动，淡淡的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陈明朗两手插兜走近，眼角勾着玩世不恭的痞笑。
“我能说什么？”带有颜色的目光在程言笑身上上下流连，“不就是……程小姐美若天仙，勾的男人心痒难耐。”
要说程言笑哪里最勾人。
无疑是这张‘初恋’脸，干净清纯。
有人喜欢热辣性感款，也有人对这种无公害的小白兔情有独钟。
就比如，程言笑这款不对许魏泽的胃口，却偏偏中了陆晏离的点。
“这么仔细看，程小姐好像更漂亮了。”
程言笑拍开陈明朗的手，五官清淡，“你说谁下作？”
“没有没有，我是说陆总手段高明，”陈明朗顾作怂气的摆手否认，“程越那个废物又经不起激，我只说了你几句而已，他就直接抄着酒瓶往我脑袋上砸，然后，可怜的程小姐就落在陆总手里了。”
程言笑低下头，半分钟后又抬起，眼里多了点什么。
她看着面前痞笑的陈明朗，一字一句，“你的意思是，程越失手造成你重伤，其实不是他的错，背后挑唆的人是陆晏离。”
“我可没有这么说，大家都听着的，程小姐别冤枉人。”
众人连忙狗腿的附和，“对对对，陈少什么都没有说，是程小姐你自己乱猜，可别把责任往陈少身上推啊。”
程言笑心里凉透，也不顾还在某个包间里的程越和许魏泽，转身就往外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