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敛忠走后,沈鸢在后院待了很久。
深秋季节,傍晚起风,气温有些凉。
囤囤屋里屋外来回跑,后门就没有关,沈鸢能听到客厅里的声音。
顾时南回来了。
“鸢儿在还在睡?”
“没有,沈小姐在后院。”
顾时南喝了杯水之后往后门的方向走,余光瞥过沙发旁的茶几,原本只是一扫而过,但看到烟灰缸里的烟头时候,脚步停下来。
“家里来客人了?”
佣人站在不远处,拿着顾时南的外套,毕恭毕敬的回答,“下午一两点的时候顾董事长来过一趟,沈小姐让我回去了,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闻言,顾时南清隽的眸色冷了几分。
他迈步走向后院,看见靠着椅子睡着了的沈鸢脸色沉了沉。
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紧接着,身体失去重心被抱入温热的怀抱,沈鸢睁开眼睛,茫然恍惚,似是倏然惊醒。
抱紧男人脖子的动作是本能。
“你回来了。”
顾时南皱着眉,长**错往楼上走,“天气冷,你穿这么少还在外面睡觉,找训呢?”
虽然是凶恶的语气,但隐隐透着温和。
沈鸢往男人怀抱深处靠,枕在他肩窝,灵动笑着解释,“下午后院能晒着太阳,我在外面看电影,本来只准备待一会儿的,结果睡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养女儿,”顾时南踢开卧室房门,面不改色,“如果发烧了就让路易给你打针,你哭也没用。”
沈鸢怕疼,一般情况下,能吃药绝对不输液。
沈鸢故意抱着顾时南没有撒手,脑袋在他胸口蹭着,娇软着抱怨,“你今天好凶啊……”
她是被顾时南宠坏了,话重一点就绝对委屈。
顾时南被她带着也坐到沙发上,长臂顺势落在女人纤细的腰肢,稍稍用力把她揽到怀里。
“不凶你不长记性,”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女人的下巴,看似凶恶,“今天不教训你,过两天肯定又会重演,你的身体你自己不当回事,折腾出毛病了,最后心疼的还是我。”
“我哪有,”沈鸢梗着脖子狡辩,“我很注意健康问题的好不好,不像你,烟酒都没断过。”
顾时南靠着沙发,单手扯松领带,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蓄着浅笑,端得矜贵痞雅。
“我要工作,饭桌应酬免不了,没办法,男人之间的场合不抽烟喝酒,难道你要我跟那些人一样***陪?”
“你敢!”沈鸢立刻摆出一幅母夜叉的姿态,扑上去掐着男人的脖子。
“你敢背着我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就让你下半生当太监!”
顾时南笑睨着女人,刻意压低的语调幽幽慢慢,“啧啧,沈小姐这么凶狠……”
沈鸢作势要用
力掐他,“顾时南你的态度有问题!”
顾时南低笑,俊郎的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他轻而易举就把怀里的女人带着跨坐在他腿上,换成右手揽在她细腰,稍加用力两人就贴在一起,亲密无间。
“要我戒烟戒酒也不是不行。”
顾时南有胃病,每次喝了酒都会胃疼,半夜才能睡着。
在沈鸢搬进这栋别墅和他一起猪之前,厨房的冰箱里就只有茶叶和各种各样的酒。
当时沈鸢就担心他迟早要胃穿孔,但就像他说的,生意场上的男人其实避不开这些。
沈鸢显然是不相信,怀疑的看着顾时南,“你骗人的吧?”
顾时南低笑了一声,似是不可置否。
“就知道你……唔……”沈鸢刚想骂他就被吻住。
这吻强势缺但也不乏温柔,顾时南捏着沈鸢的下颚微微抬起,含着她的唇缱绻**。
吻势渐深,没过多久沈鸢就软成了棉花。
沈鸢推着顾时南的胸膛,却被他抓着手解松了衬衣领口的几颗扣子。
势头不太妙。
沈鸢推了顾时南一把,却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都往后倒,好再顾时南眼明手快,把人拽了回来。
顾时南揽在女人后腰的手臂收紧,皱着眉训斥,“乱动什么?”
沈鸢趴在他怀里喘气,没理他。
一拉一拽,沈鸢身上那件宽松的毛衣滑落肩头,在暖黄色的光线下,顾时南昨晚留下的痕迹还能隐约看到。
顾时南面不改色,帮沈鸢整理好衣服。
大手没有继续做乱,只是抱着她。
沈鸢不安的动了动,想要从男人身上下去,抬头就撞上他不悦的目光。
沈鸢咽了口口水,随便找了个理由,“你身上有烟味儿。”
顾时南今天没有抽烟,烟味是在傅城深那里染上的。
傅晚离世,老爷子悲伤过度,进了抢救室。
傅城深要处理傅晚的后事,还要管公司,历漠臻必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时机。
半年前因为沐瑶的事,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傅城深不会纵容历漠臻太久,迟早会把他赶出国外。
傅城深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正常睡觉,顾时南去的时候,压在他身上的黑暗几乎都要往外蔓延,但他生性寡言缄默,那场大火把沐瑶带走,也带走了他心底最隐蔽的七情六欲。
就连在他最好的兄弟顾时南面前,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根一根抽着烟。
顾时南捏着女人的手把玩,含笑看着她,蛊惑着开口,“有可以让我戒烟戒酒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沈鸢连头都懒得抬,配合得很随意,“什么?”
顾时南轻啄女人的额头,嗓音温和,“我们先结婚,等你养好身体开始备孕,你怀孕了,我在外面应酬的时候自然
而然就有正当的理由推脱。”
沈鸢哑然。
他不止一次提过想要孩子,结婚的事更不是第一次提。
沈鸢推开男人的手,坐到沙发上。
“我们现在不适合结婚。”
顾时南侧眸看着沈鸢,深眸平静,“怎么不适合?”
沈鸢说,“有些问题处理不好,结婚之后矛盾会更多,更何况我们之间不是小问题。”
有沈瑾之横在两人中间。
顾时南从不在卧室抽烟,他抽了根烟夹在手上,没有点燃,清俊的五官情绪很淡。
“我爸今天来找你说什么了?”
沈鸢牵唇笑了笑,“就那些啊,你应该能猜到。”
沉默。
顾时南压低的眉目隐隐几分晦涩,“他说的话,你不用在意,下次他再过来,你打电话告诉我,无论我在哪儿都会赶回来。”
傍晚,天际还有残留的夕阳余晖。
沈鸢背对着顾时南,看着落地窗外,眉眼干净,笑意寡淡。
“我以前也以为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就像我爸妈,爷爷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爸爸就跟沈家断了关系,虽然他们的婚姻只有八年,但那八年他们过得很幸福,在雪山发生意外,也是死在一起的。”
“我对爱情和婚姻的向往来自于他们,所以,我不懂事的时候就觉得只要彼此相爱就一定要在一起,其它的都不重要。”
“现在长大了,知道两个人要结为夫妻不是那么简单,不仅仅是两个家庭的牵绊。”
顾时南棱角分明的五官落在阴影里,周身的气息渐冷。
嗓音无波无澜,“你也说了,你父母结婚的那八年过得很幸福。”
“如果我可以像我爸那样勇敢,四年前沈瑾之抛开一切说要带我走的那个晚上,我应该是头也不回跟他走,而不是躲在江城有家不敢回……”
沈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拽着手腕倒在他怀里。
她摇头对上男人冷漠的目光,片刻后,牵唇笑开。
“别生气,我是说四年前,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现在沈瑾之只是哥哥。”
顾时南捏着女人的下颚,力道不重,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一双黑眸晦暗不明。
“非要在今天跟我吵架?”
沈鸢无奈,“我不是要跟你吵架,是心平气和的跟你谈心。”
对视半分钟后,顾时南扣着女人的后脑把她摁在胸口,惩罚性的咬着她耳后的皮肤。
“今天我爸让你受委屈了,我给你道歉,但是沈鸢,我说过顾家那边我会处理好,你不信我?”
沈鸢说,“我信。”
如果可以,她不想往后继续,对顾时南,她狠不下心。
“可我舍不得让你跟你最亲的父母闹矛盾,因为你哥当年的意外,你们之间本来就有隔阂,再闹可能就真的会
翻脸。”
顿了片刻后,沈鸢才说完后话,“而且,我也没有勇气承担你的未来,我其实很胆小,也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顾时南知道。
所以,这个月他很少出差,因为他知道,沈鸢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说放弃就放弃了。
顾时南勾唇,几分自嘲的意味,“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不够爱我。”
“可以这么说,”沈鸢推开男人的手,往旁边坐了点。
“不到两年的时间,感情也没有到这辈子非谁不可的地步。”
夜色渐浓。
顾时南周身的戾气也更重了,侧脸弧线冷冽逼人,视线比深山泉水还要凉。
“所以,如果我们分手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忘记我去找下家。”
沈鸢笑了笑,“我还年轻,不急着结婚,如果遇到合适的,也可以考虑。”
“你做梦!”顾时南冷笑。
“你又要走吗?”沈鸢跟着站起身,“这是你家,我总把你气走很内疚,还是我走吧……”
“把嘴闭上!”顾时南打断她,“今天晚上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话,还有,你敢踏出别墅大门,就做好接下来的几天都被我绑在床上的准备。”
他说一不二,沈鸢停在原地。
顾时南只是进了浴室。
没过一会儿,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玻璃门挡不住太多的东西,没有朦胧的热气。
他是在洗冷水澡。
沈鸢下意识的想要跟他说冷水澡对身体不好,但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佣人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沈鸢下楼,她问沈鸢,“顾先生带了甜点回来,沈小姐今晚要不要吃一点?“
是沈鸢喜欢的甜品。
昨晚顾时南问她想吃什么,她困的很,就随口说了这个。
沈鸢看着餐桌上的小蛋糕,心脏忽然一疼,疼的她站不住,蹲在地上。
“沈小姐您怎么了,”佣人被吓到,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您哪里不舒服?”
沈鸢捂着胸口,缓过那阵抽搐疼痛过后,才扶着佣人的手慢慢站起身。
“我没事,蛋糕先放着吧,明天再吃。”
佣人应着,“好的。”
沈鸢在餐厅等了二十多分钟,顾时南都没有下楼,她让佣人上楼去叫,佣人上下跑了一趟,告诉她:顾先生在书房,说不吃。
重新把菜都热了一遍,挑了两盘菜送上楼。
毫无疑问,怎么端上去的又怎么端回来了。
“沈小姐,您去书房看看顾先生吧,您叫他,他一定会来陪您吃晚饭的。”
沈鸢摇头,“他不想听我说话。”
因为她说的都不是顾时南想听的。
沈鸢也没有动筷,在餐厅坐到背疼才起身,顾时南在书房,卧室是空的。
她洗了澡上床睡觉,但睡不着。
顾时南半
夜才回卧室,沈鸢侧躺着,睡的很浅,身后床垫下陷,她事可以感觉到的。
朦胧间,她被揽入凉意未散的怀抱,浅浅的吻落在她耳后。
她听到顾时南骂她是白眼狼,说她没有良心。
————
纪以城跟着他爹来江城谈合作,空闲时间约沈鸢见面。
他喜欢日本菜,沈鸢就找了一家口碑很好的日式餐厅等他。
他自己开车来,刚到餐厅坐下,喝了口水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告诉沈鸢,“你哥查到可以证明月弯是无辜的证据,法院决定案件公开重审,如果顺利的话,月弯很快就能被放出来。”
当初凉月弯被推出来抵罪,是非公开审理,知情的人嘴都闭的很紧,以至于纪以城几个月后才知道。
听到纪以城这么说,沈鸢当然是高兴的,凉月弯是她学生时代为数不多到朋友之一。
“太好了,只要有证据,就算凉家的人死咬也不怕,你也能安心了。”
纪以城靠着椅背,目光落在沈鸢脸上,“月弯的事我能松口气,但你现在的情况让人很不放心。”
半年前,沈氏和顾氏公开宣战闹的那么大,他当然也知道,虽然具体原因不清楚,但也能大概猜到。
沈鸢笑了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又不瞎,你这哪儿像是开心的样子,”纪以城凑近,问她,“到底是顾时南对你不好,还是沈瑾之抓着你不放?”
沈鸢避而不答,“你别管。”
那么多年的朋友,纪以城哪能不管。
但无论他怎么问,沈鸢就是不说,要么回避要么扯开话题,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诶诶!”纪以城提醒又在发呆的沈鸢,“你往外看,广告牌最左边那棵树旁边停着的那辆车是不是顾时南的?”
他的话刚说完,司机就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一身西装革履的顾时南从车里下来。
纪以城看了看时间,又看向沈鸢。
“咱俩这顿饭才吃了半个小时,他来的这么快,是因为他连去参加葬礼都记挂着你?还是他心里变态派人跟踪你?”
“不是,”沈鸢收回视线,“送我过来的司机是他的助理,他要想知道我在哪儿打个电话就可以了,犯不着让人跟着我。”
……
餐厅外。
下着小雨,三四点的时间天空就已经是灰蒙蒙的。
顾时南参加完傅晚的葬礼就回家了,家里没人,司机说沈鸢在这里,他才又过来。
他是一身黑色,深眸淡淡,棱角分明的五官没什么情绪,气场偏冷,让人望而生畏。
李哲也是一身黑,他接了电话之后脸色未变,立刻加快步伐跟上顾时南。
“顾总,少夫人受伤了!大少爷也进了医院,老赵说两个人是前后从楼梯摔下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