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病情确实越来越糟糕。
糊涂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要多，很多时候，她的记忆都是错乱的，甚至开始连最亲的人都记不清。
程言笑每天都在剧组，天气越来越冷，黑夜来的也更早。
她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一天的拍摄任务结束，月亮都出来了。
言笑从剧组出来，就去医院陪老太太吃晚饭，因为老太太病着，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年前，疼惜又喜欢。
“卿卿啊。阿离还在加班，等他回来了，我让他带你出去看月亮。”
言笑已经适应了，拿着纸巾把老太太嘴角的汤渍擦干紧，温声应着，“嗯，好。”
陆栀汐完全把含笑当透明人，看都不看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做自己的事情。
苏潇潇来的时候，程言笑正在给老太太按摩，有说有笑，仿佛是亲密的一家人。
眼底的厌恶和嫉恨转瞬即逝。
苏潇潇把带来的补品放好，开始收拾病房，一幅女主人的姿态。
语调幽幽慢慢，“咦？程小姐怎么开始在医院做起护工了，缺钱缺成这样了吗？”
程言笑还没有说话，旁边的陆栀汐面无表情的看了苏潇潇一眼，淡淡的开口，“你有本事，也让奶奶喜欢你，阴阳怪气的讽刺她有什么意思？”
陆栀汐毕竟是陆晏离的亲妹妹，苏潇潇还没有嫁进陆家，自然不能现在就把和小姑子之间的关系弄的太僵硬。
苏潇潇忍着没有摔杯子，扯唇笑着解释，“我就只是跟言笑开玩笑而已，她脾气好不会当真的，栀汐…
…”
陆栀汐搬着电脑去了里面的隔间。
苏潇潇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在陆栀汐看不到的地方，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饰。
程言笑给老太太盖好被子，柔声安抚，“奶奶，您早点睡觉，我先回家了。”
老太太虽然舍不得，但夜没有留她，慈爱的嘱咐，“外面天黑，你路上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好，我知道了。”
程言笑拿着衣服出去，苏潇潇跟着出来叫她的名字，她全当没有听到，加快脚步去按电梯下楼的按钮。
苏潇潇赶在电梯到之前把程言笑推到走廊角落，双臂环着胸，一幅正主教训小三小四的作风。
“装聋作哑的本事学的不错嘛，你都下贱的连脸都不要了，见着我还虚心的跑什么？”
“你像一根针一样膈应我，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你不是死皮赖脸赶都赶不走吗？那就别走了，我就让你看着，看着我和陆晏离订婚、结婚、生儿育女，而你，这辈子都只能躲着我。”
……
医院楼下的花园，路灯并不算明亮，周围是一片萧瑟的景象。
沐瑶递了罐啤酒给程言笑，“不用说谢谢，我这个人锱铢必较，打她一巴掌都是轻的。”
就在刚才，程言笑被苏潇潇堵在走廊恶言相向的时候，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是沐瑶，她只听了两句，甩了苏潇潇一巴掌之后，在对方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拉着程言笑进了电梯。
程言笑接过易拉罐，冰凉的温度很快就蔓延到皮肤下层。
她喝过一次酒，但今
天才尝到酒是什么味道。
“那天，你听见吧。”
苏潇潇就像是玩上瘾了一样，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在程言笑面前，像是无意遇到，给她送请帖。
林间别墅卧室的抽屉，已经放了厚厚的一叠请帖，写着陆晏离和苏潇潇的名字。
那天，苏潇潇又故伎重演，沐瑶就在门外，基本都听见了。
导致她差点死在沙漠的罪魁祸首是苏潇潇，因为苏潇潇是苏蔓的妹妹，傅城深连半句话都没有说，瞒着她，以为她不会知道。
沐瑶喝了两口冰凉的啤酒，仰头看着夜空，眉眼漾出清淡的笑意，语调漫不经心。
“是啊，所以我想甩了傅城深，”她忽然就笑出声，灵动却又荒凉，“最近很荒唐，脾气也很大，看谁不顺眼就想动手，尤其是姓苏的，一个比一个烦人，打她就打她了，没什么理由。”
沐瑶已经跟陆氏签约了，《红颜乱》中她的戏份还没有拍完，和言笑的剧组在一个影视基地，两个人不忙的时候会一起吃饭。
程言笑虽然不说，但她心细，早就注意到沐瑶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就好像，又回到了刚火起来时的模样，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换下了某一段时间温婉的装扮，黑衣红唇，旁人无法模仿的慵懒性感。
只是坐在那里，就已经和周围分离开来。
程言笑还是不习惯酒精的味道，只喝了一口，而沐瑶手里那罐啤酒已经见了底。
言笑看着她，抿了抿唇，低声问道，“瑶瑶，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
“我能有什么事？”沐瑶笑了笑，“早点回去吧，安眠药吃多了身体真的会垮掉，睡不着就喝点酒，喝酒比吃药好。”
陆晏离明天就要跟苏潇潇订婚了，江城的娱乐新闻媒体都在报道。
程言笑怔了片刻，唇角牵起一丝苦笑。
站起身，和沐瑶一起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医院大门，傅城深就过来了，面无表情把沐瑶塞进车里。
“我们不顺路，叫个司机过来送你？”
程言笑摆了摆手，“没关系，你们先走吧，经纪人一会儿过来接我。”
傅城深没有精力管程言笑，既然有人来接她，就直接上车了。
老实说，程言笑一直都以为傅城深对沐瑶是有几分真情的。
现在看来，她看到的那些，大概也只是假象。
天气高冷，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雪……
林间别墅有三层楼，很多房间，却只住着程言笑一个人。
她刚到没多久王姨就走了，说明，陆晏离今晚会过来。
程言笑给林洛打完电话，去洗澡，从浴室里出来后，看到桌子上的安眠药，才惊觉应该把药藏起来，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声打断。
言笑走过去拿手机，屏幕上是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没有接，挂断，对方又打来第二遍。
“哪位？”
“是我，秦宋。”
程言笑只是认识秦宋这个人，并没有熟到会打电话聊天的程度。
“……有事吗？”
电话那边的秦宋骂了句粗话，程言笑还没有说什么，对方就直接开门见山，“许魏泽喝了半瓶
伏加特，现在又要去跟人家飙车，我劝不动他，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耳边是嘈杂喧嚣的吵闹声，应该是在某家夜店。
程言笑秀眉蹙起，“他不要命了？”
“谁知道，大概是脑抽了吧，”秦宋轻嗤了一声，“把地址发给你，我先拖住他，你尽快过来。”
他直接挂了电话，根本没有给言笑说话的时间。
程言笑很容易心软，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必须要跟许魏泽划清界限，能不见面就不要见面。
许魏泽是成年人，应该也不会拿生命开玩笑。
程言笑把手机关了机，坐在沙发上吹头发发，然而三五分钟后，她还是心静不下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吹风机扔到沙发上，换了衣服下楼。
就在言笑到楼头中间的时候，别墅的门从外面打开了，她急促的脚步慌然停住。
陆晏离的视线把女人从上到下扫过一遍，嗓音淡淡波澜不惊，“准备出去？”
“没有，”程含笑下意识的躲避男人的目光，“我有点渴，下楼喝水。”
室内暖气充足，陆晏离脱了外套，往餐厅的方向走。
程言笑迈开僵住的腿，慢慢走下楼梯，陆晏离已经倒好了一杯温水。
陆晏离吧杯子递给言笑，随后拉开了一把椅子，扯松领带坐下，双**叠，看着她的目光似笑非笑。
“你不会撒谎，自己不知道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程言笑脸色僵住，握着水杯的动作都在收紧。
果然，她还是没有办法在陆晏离面前撒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