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脸色一白，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将楼知夏护在身后，向楼老太求情，“娘，夏儿身子弱，手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再挨打了，你要打就打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等回家打不死你们！”楼老太一口唾沫啐到地上，盯着母女俩的眼神满是厌恶和恼恨！
“还不赶紧滚回去！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楼知夏眼眸骤冷，抬手攥住江氏的衣角，满目惊惧，浑身剧烈颤抖，“娘，我不回去，奶会打死我们的！她一生气就打娘和我出气，我死过一次了，我不想死了，娘，我怕……”
“夏儿！”江氏心疼的眼眶泛红，想到女儿这几日接连遭的罪，心都要碎了，一把将楼知夏搂入怀中，抚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娘在呢，不怕不怕……”
围观看热闹的村民有些看不下眼，出声劝道，“老太太，夏丫头可是你亲孙女，你这喊打喊杀的，是不是太过了？”
“可不是，再偏心闺女，也不能这么糟践孙女啊……”
“你这老太太，该不会还想着送夏丫头去周家换银子吧？”
“我瞧着夏丫头那手伤的不轻……”
“听说被她奶一烛台砸透了，掌心穿透掌背……”
“嘶，这得多疼啊……”
“你没听乔郎中说吗？差点就死了……”
“哎呦呦，这老太太是真的想弄死自己亲孙女啊！”
“啧啧，还是秀才娘呢……”
楼知夏瞟了眼周围煽动起来的气氛，勾了勾唇角，正准备再添一把柴，将火烧的更旺一些，楼老爷子黑着脸赶来了。
来的好！
楼老爷子先冷冷扫了楼老太一眼，才看着江氏开口，“老三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目光里满是警告。
江氏满嘴苦涩，心里如被人泼了油水翻滚沸腾难以压制，她想像往常那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楼家保住在村子里的好名声。可她要保楼家的名声，就要反驳女儿刚才说出的话，就是承认了自己的女儿在说谎！
夏儿已经十一了，再过两年就要说亲，坏了名声，以后怎么办？
江氏下意识搂紧了楼知夏，嘴张了几次都没能说出话。
“娘……”
楼知夏瞧出江氏眼中的纠结，心底轻叹一声，伸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眼泪瞬间飙了出来，她哽咽一声扑跪在地上，先扬起头让众人看清楚她脸上的恐惧害怕，再哭着叫道，“爷，你不要怪我娘，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采够奶要给大姑的野菇，我这就去，爷你别让奶打我娘……我给爷磕头，我磕头……”
想拿孝道那一套压人？也得问问姑奶奶愿不愿意！
来啊，造作啊，谁怕谁！
楼老爷子的脸色更难看了，眸底波涛翻涌，盯着楼知夏的眼神似粹了冰一般，楼知夏瞧见，很配合的抖了抖身子，做出一副‘爷你别打我我知道错了’的表情，拼命磕头，却一个字也不说了。
落在村民的眼中，就是被楼老爷子瞪着吓狠了，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众人都唏嘘起来，看着母女俩的神情满是同情，看向楼老爷子夫妻俩的目光就意味深长了。
“你个小贱皮子，你胡咧咧什么！你爷什么时候让我打你娘了……”楼老太气的跺脚，指着楼知夏破口大骂，“要不是你爷求情，你跟你娘都要下地去给我翻完地头才有饭吃，你……”
楼知夏斜了楼老太一眼，心中默默点了个赞，楼老太这解释简直是在给她们助攻啊！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啧啧摇头。
“哎呦，楼叔，瞧着你家也不缺劳力，咋把夏丫头她娘当牲口使唤？”
“你家几十亩田地的地头，不干完不给饭吃，这事儿可不经说道……”
“又不缺那两口吃的，磋磨人也不说这么个磋磨法啊……”
“可不是……”
楼老太还想说什么，被楼老爷子一记冷眼扫过去，吓的将嘴巴闭的紧紧的。
楼老爷子看了眼江氏，江氏浑身一颤，忙去拉地上的楼知夏，“夏儿……”
楼知夏泪眼婆娑的扑进江氏怀中，颤巍巍叫了一声，“娘，我怕……”
“哎呦，这可怜见的……”
“瞧把孩子给吓的，这一看平时就没少被收拾……”
楼老爷子深深看了楼知夏几眼，放缓了声音，“夏丫头别怕，你奶不会打你了，咱们回家……”
“我不，我不回去，奶她刚才还说，等我们回去就打死我们，我不回去！娘……”楼知夏摇头，抱着江氏浑身抖着。
楼老爷子脸色铁青，深吸了几口气才挤出一个笑容，“有爷在，你奶不会打你的！爷保证！”
“奶拿烛台穿透我的手掌心那会儿，爷就在旁边……”楼知夏哽咽着反驳。
楼老爷子被哽住，看向楼知夏的目光多了几分冷厉，“你奶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什么时候真的下过那么重的手？那烛台是不小心，你奶不是也补偿你了吗？你这孩子，怎么还记你奶的仇？”
楼知夏心底冷笑，这话说的该有多诛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自己的亲孙女记恨亲奶，是想干什么？
江氏反应过来楼老爷子话中的意思，脸色苍白，张口想说话，被楼知夏暗中扯了衣角，拦住。
有些话，她能说，江氏却说不得。
否则，一顶不孝的罪名扣下来，江氏与楼老三都不用在村子里呆了。
“爷，我不敢……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奶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楼知夏满脸绝望，仓惶又恐惧，似快要崩溃，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我没有不孝顺，我不敢……我再也不敢了……我听话……”
“夏儿……”江氏看着女儿的模样，心口堵的几乎透不过气，她刚两度死里逃生的女儿，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啊！要被吓成这个样子！
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
是她这个当娘的无能！
江氏红着眼，跪在楼知夏身边，将浑身抖成筛子的女儿抱入怀中，“夏儿别怕，娘在呢……”
“娘，我不想死，我不想被人推下河淹死，我不想流光血死掉……”楼知夏一边卖力演戏，一边去打量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的楼老爷子。
啧啧，这才哪儿到哪儿？
老爷子，你可千万要挺住，努力造作，继续造作，咱们的戏才刚刚开演呢。
“里正来了，里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