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良心难安的感觉,突然少了那么一点。
至于皇帝……戚云遥早就已经知道,这世上除了阿昼的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自己。
所以现在他并不失望。
戚云遥一脸平静的向金榻上的人行礼,他的额头紧贴着冰冷的花砖,停顿一两息后,戚云遥说:“儿臣遵旨。”
阿昼,现在我只有你了……
次日清晨,有两件事震惊了整个华章宫。
——原本最受宠爱的七皇子,忽然被罚守陵一年。而宫里一个名叫窦永言的太医,回到府里突然自缢身亡。
这两件事,虽然都和朝堂没有什么关系,可听说之后,众人还是无比震惊。
只有扶寻宫里的戚白里,好像并不意外。
他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抄写书册,完成裴如昼布置的作业。
从窗外宫女太监口中听到昨晚的事情后,戚白里抄书的那只手,连顿都没有顿一下。
等厚厚一摞东西抄完,并且整理好之后,天方才大亮。
就在这个时候,戚白里终于和往常一样,向着岁寒殿走去。
然而还没到目的地,他忽然在竹林间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一个身着浅红长裙的宫女出现在了戚白里的背后。
戚白里没有转身,他一边向前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戚云遥做了那么多好事,如昼怎么能一直被他蒙在鼓里?你说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戚白里就榻上了岁寒殿的长阶,而刚才那个走在他身后的宫女,则突然消失不见。
*
这一天,裴如昼就像是刚才中毒那日一样,全部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刚刚毒发的时候,一阵阵剧痛向他袭来,裴如昼的骨骼脏器,都像是被人攥在了手里,拧到了一起。这种痛感,难以用言语表述。
不过有些令他意外的是,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意识完全陷于混沌的那一刻,裴如昼忽然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又来了?”
……又?
刹那间,裴如昼眼前的景物一变。
还没来得及观察眼前的环境,裴如昼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红衣,恶鬼面具,符文。
裴如昼:“……”
完了,我死了吗?
要不是死了的话,怎么会又在这里见到幽冥界之主!
……说起来我是犯了什么错了吗?或是因为不小心窥得天机?不然怎么会是他老人家本人来接我呢?
当下,裴如昼感到无比绝望。
他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企图离正打坐的人远一点。
而他刚一动,就听幽冥界之主再度冷冷开口:“再动,就要掉下冥河了。”
冥河……
裴如昼听到这两个字,立刻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当下他就不敢动弹了。
就在裴如昼直直站在这里的同时,幽冥界之主再一次开口说:“坐着吧,等到了时间,我就送你回去。”
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传说中凶神恶煞的人物,好像还挺好说话的?
裴如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照对方说的那样,缓缓地坐到了原地。
这里重新安静了下来,裴如昼的耳边只剩下冥河流水的声音。
起初的震惊感逐渐平复后,裴如昼忍不住回想刚才幽冥界之主的话。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惊觉方才听到的声音……好像与自己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要稍稍低沉一点。
不会吧……
是自己听错了吗?
刚一想到这里,裴如昼就忍不住抬头向前方看去。
而这一眼,就吓到了裴如昼。
他看到前方正在打坐的幽冥界之主,身影忽然淡了下来。过了几息后,又回归了方才的样子。他就这样周而复始,徘徊在实相与虚影之间。
这是怎么回事?
隔着面具,裴如昼的视线,终于与对方的目光相对。
他终于看清,眼前这个人的眼眸,竟然也是血红色的!
裴如昼从小讨厌庙宇,但也和郡主一起去过好几次。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庙里这位大神的眼睛,明明是黑色的啊……难不成是画错了?
就在裴如昼回忆过去的时候,他眼前的画面,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裴如昼的脑袋,也随之晕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等视线再度变得清晰时,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自己好像矮了好多?还坐在地上……裴如昼忍不住低头去看。
“请问……”
裴如昼才将第一个字说出口,接着便立刻闭上了嘴巴。
因为他发现,和刚才不同,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影。
而要是他没有看错的话,自己不但坐在地上,并且手背上绘满了金色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