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进府来之前,娘家就没了,被迫沦为官jì,又没有嫁妆可以周转,存的银子定是不多。
曲今影吩咐小杨柳去东梢间取包银子来,赠与温三娘。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温三娘眸中掺杂着零星的尴尬之意,几经纠结终究收下了。她三房虽也有好几张下人的嘴等饭吃呢:“多谢县主了。”
温三娘再关心了曲今影几句,便起身去了后院的小厨房,问问汤药可熬好了。
曲今影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偶尔应付应付二房整出的幺蛾子。
曲今影慢慢能下chuáng走动几步,但行动缓慢,总是牵动背上的伤口。
她闲来无事就读书,还从小杨柳那里借了时下流行的话本,再不济就坐在亭子里听下人们讲讲外头的新鲜事儿,大多都和红莲教有关。
什么万岁震怒,罚了红莲教的喽喽游街,拽到西市的刑场砍了头,百姓们仍不解气,拦着监斩官,嚷嚷着将尸体大卸八块。
什么红莲教的头头被关在大理寺的死牢里,嘴巴硬,不肯jiāo代其他余孽的藏身之处,严刑拷打也熬得住。
什么民怨沸腾,卢池净煽动百官,恳请太上皇废帝。
曲今影问讲这话的小厮:“废帝?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
曲今影安下心,吃下一粒小杨柳剥好的瓜子仁。
小杨柳如今可不待见卫燕思了,恼火她家县主不争气,飞她一个“您真护夫心切”的眼神。
“好些日子之前的事儿了,一直没个结果,想来已经平息下去了。”小厮哈哈腰道,“不过啊,小的还听说了另外一件趣事。”
其余人催促小厮快说,别卖关子。
小厮眼皮高高吊起,摆出说书先生的模样,一拍大腿道:“宸妃娘娘你们晓得吗?卢阁老的千金。”
“当然晓得,她乃四妃之首,后宫除了太后就属她最大。”
“对喽,万岁向来不待见她,近来却对她宠爱有加,天天往千chūn宫跑。”
曲今影的心倏然一沉,像闷住一块大石头,堵得慌。
下人们一个个没有眼力见儿,乌鸦般叽叽喳喳不消停。
“你咋知道的?少chuī牛了。”
“我远方堂哥是宫内的公公,在御膳房做事,总有许多可靠的消息。”
“那你倒是讲讲,万岁疼宸妃娘娘的法子有哪些?”
“万岁每回在千chūn宫一坐就是老半天,陪宸妃逗闷子,逗得人笑声没断过。”
“还有呢?”
“放烟花!上个月的晚上有人放过,一簇簇往天上去,美得很,万岁让造办处做了一模一样的。”
小杨柳本就黑着脸,咋一听烟花便更黑了,拔高声线,颇有两分气急败坏:“万岁放烟花给宸妃娘娘看?”
“对呀。”小厮挠挠耳朵,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火。
“你闭嘴!”
“……小……小的哪里说错话了吗?”
“你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错了!”小杨柳将新挑出来的瓜子仁丢进碗里,小小的瓜子,竟然发出哐啷一声,令所有人肩头一抖,“你们还愣着gān嘛?没活儿可gān啊!”
下人们见情势不对,慌忙逃窜。
他们一走,小杨柳彻底憋不住了:“您看您看,万岁忘恩负义、薄情寡义、喜新厌旧。您在府内辛苦熬着,她却在和别人风那啥花,雪那啥月。”
曲今影的悠闲不在,眼底的伤感遮掩不住:“她……宠爱谁跟我无关,况且早年她在东宫,就娶了宸妃做侧妃,本就是旧人,何来喜新厌旧一说?”
她的目光内波澜起伏,拍着惆怅和迷惘的làng,小杨柳再迟钝也察觉了,毕竟打小伺候曲今影,懂她是个万事藏心底的性子,暗自责怪自己嘴皮太刁钻。
赶忙改口说:“万岁许是要讨好卢阁老,故意宠爱宸妃……专门骗卢阁老的,嘿嘿,您说说万岁这皇帝当的,咋跟后宅的小妾似的,讨好家中主君,看人脸色过日子。”
曲今影口是心非:“还是那句话,与我无关。”
一主一仆人又聊了许久,许是关于卫燕思的话题太沉重,小杨柳特意讲了几个笑话给曲今影听。
待到曲今影重展笑颜的时候,曲金遥带着大包小包的有趣玩意儿,进了玉阶园,张口便道:“我的好妹妹,你怎么出来了?快回房去躺着。”
说着不等曲今影解释,将她打了一个横抱,抱进了屋,放在铺了凉席的美人榻上,再让身后的小厮们把好玩的玩意儿悉数捧到她眼前去。
曲金遥道:“爹爹让我来告诉你,两日后太后要来咱们候府。”
“太后?”曲今影眸子里闪着亮光,“那万岁呢?”
“万岁哪里敢出宫?就是太后娘娘来,守卫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摆阵。爹爹还从兵营里调了一队兵马过来,守在候府外头,保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