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颖过来给她填了点茶水。
“白芷医娘好像和他们特别投缘。”
乐正芳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往窗子这边走来,撩起往外看了看,还能看到三个黑影,又忍不住往对面一排竹林望去,久久才放下帘子,回来坐下。
“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也该是这般大了。看着他们,估计是想起她那一出生便夭折的娃娃了。”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就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白芷医娘为何不再生一个?”
“她何尝不想呢。天意弄人,孩子夭折没多久,白芷也生一场大病,伤了根本,再也生不了了。”
乐正颍低下头,在为白芷的遭遇同情。看着乐正芳又望着别院的方向发呆,知道她又想起自己的兄长。
“师父。”
想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一年我们失去的,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哥哥的孩子还活着,如今也是17了。到底是像嫂子多一些,还是像哥哥多一些呢?很多人都说,儿像母多些,竟也不知是真是假。”
乐正颍知道那个乐正讳莫如深的丑事,就是乐正合刚出生的儿子被淹死湖中,妻子被逼自杀。别院一直空着还设有结界,就是因为乐正合的妻子慕容莹的诅咒。
“你们这么做,终有一天会得报应的。就算我死,我的儿子也会回来,回到乐正为我和阿合报仇雪恨。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慕容莹被灌下毒酒,死时还睁着双眼死死盯着所有人,当场就有一人被吓晕倒,再没醒来。第二天,一个婴儿淹死在别院门前的湖里,人人都说那就是慕容莹的儿子。
“师父打小就挺喜欢水灵的,怎么不收她呢?”
“水灵啊,跟我小时候是一模一样,依仗有人护着,天不怕地不怕,老是惹是生非,被罚这被罚那的。看着她啊,就觉得亲,所以喜欢。”乐正芳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笑容,很快笑容就变成了哀伤。
“她的眼睛真真像极了嫂子,看着她望着我,就好像在责怪我,为什么我没有在家?为什么我没能保住她的儿子?我怕我装不下去,我怕将乐正给毁了,这样的乐正,我真的恨不得亲手毁了。”
她用袖子擦拭着眼眶内的泪水。
乐正颍知道她主要的担心不是这个,而是自己的身份会变成他们最大的阻碍,甚至为他们招来杀身之祸。这也是她一直不收徒弟的原因之一,收自己也是经过很长时间的挣扎,反复的掂量。
“师父可还记得,老寿星在时,常常会带着水灵过来玩耍,有时在那条道上嬉耍半天,渴了、饿了就过来向您讨喝的、吃的,一点也不客气。一来二去的就熟稔了,倒是他们熟,不客气起来,当您这自个家,有时自己就过来玩耍了,吃的喝的倒也自便了。”
乐正芳想起这些事就不禁笑了。
“怎会不记得,还是我说予你听的呢。是啊,老寿星还在的时候,我这竟还热闹些。”
“我来的时间迟,竟没能瞧上几次。老寿星还有一句常常挂在嘴边的话:终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一个改变乐正的人,不知师父记不记得。”
“都记得,这也是我告诉你的。老寿星啊,以前常带着水灵来这边玩,每次只要到那处,便会指着别院的方向跟水灵说:水灵啊,终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来到我们乐正改变我们的乐正,甚至改变整个天下。他是知道别院在那的。这么多年过去,现在想想,也不过是他老人家美好的愿景罢了。”
“也许那个人已经出现了呢?”
乐正芳抬头看着她,倒不是安慰自己的意思,立马就想到了羽华。
“你真的觉得老寿星说的人是他?”
“师父可还记得神谕?有一天,会有一个手持天神剑的人降临到世上,带来天下的和平。”
“天神剑?你真以为他那就是天神剑?”
“至少他是阳炎师兄带回来的孩子。”
“阳炎?他是秦师兄收的第一个弟子。秦师兄不喜与人交流,我们这一辈又早早做了师父,当年尚不到三十的秦师兄半将就的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他原是看上佐思的。”
“那不是合家主的唯一弟子吗?”
“是啊,佐思性子沉稳、安静,相比之下,阳炎就太过活泼了些,秦师兄与他又如何处得来?”
“然后呢?”
“然后?”乐正芳不由得笑了笑,才继续说:“总之没少给秦师兄找麻烦,也没少给我哥惹麻烦。阳炎、佐思加上一个智师兄,三个好兄弟,悔过殿的三大常客。”
“啊,原来佐思师兄竟也是这般顽劣?我瞧羽华也不顽劣呀。”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觉着佐思他们三跟羽华他们三,真真是像极了。水灵像阳炎,齐名就好比智师兄,羽华和佐思的性子,也还是蛮像的。以前小,看不大出来,现在瞧着,模样也是越发像佐思了。唉,即使是这般的缘故,我也不敢断定那把剑就是天神剑。
阳炎带着羽华和剑回来,究竟是何打算,秦师兄尚且猜不透,又何况是我呢。当年他们失踪的起因,与后院福寿园被盗有关,那是供奉列祖列宗的园子,我也只知是位久远先祖的陵墓被盗。在福寿园,能有陵墓的先祖必定不简单,所以不会太多,我也去一一查过典籍,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也大致猜到,是攸关我乐正根基之事。
攸关乐正根基之事,为何四大长老没有一点动静?他们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乐正颖见她说到“根基之事”就沉默了,好似在想什么事,眉头皱得不是一般的紧,她赶紧笑着给她将手中的茶杯端走。
“师父,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着吧。”
“好,歇着,你也去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