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唐槐的手机铃声不断,李长逸等队员、唐槐父母、朋友和老领导等,都给他打电话或者发微信,询问比赛情况,上级有没有责怪以及他本人接下来的打算等。
有人安慰他,辛辛苦苦付出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领导不会卸磨杀驴;有人埋怨他不应该签下“军令状”,让事情变得很棘手;也有人提醒他,这只是小挫折,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做傻事等等。
唐槐在电话中很客气很礼貌,其实心中实在疲惫不堪,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从2017年筹划竞选,到2018年3月正式加入双跨选材集训队教练组,除了被顾千瞳借故赶回家休息了几天,他接近两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就连春节假期也是陪李长逸过的。
他为这支国家队付出了全部心血和精力,真正培养的弟子是李长逸、乌力罕、张志旺、武缨、范清婉等人。
高熵这个归化运动员入队才两个月,成绩不理想就怪罪他唐槐,属实有些冤枉人了。
可是没办法,谁叫他唐槐是外聘教练,签的用工合同上有成绩要求呢!
“算了,不去想了,睡觉!”
他把手机关机,整个人往床上一躺,就好像真能睡得着似的。
实际上他整个晚上都在辗转反侧,脑海中各种画面跟幻灯片似的浮现,内心充满了即将离别的不舍。
不知怎的,“幻灯片”定格在了下午看到皮特的那一幕。当时的皮特非常开心,仿佛台上站的是高熵一样。
可是他儿子比赛中被逆转痛失分站赛冠军,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而且还笑得这么开心?
那领奖台上有谁呢?黑默林、普林、索马里瓦。
其中普林是澳大利亚的!
“娘的,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唐槐忍不住往阴谋论上去想,并且居然越想越接近真相。他天刚亮就去酒店前台,询问有没有澳大利亚来的乘客,名字叫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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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大赛组委会为了方便管理,所有运动员都安排在这家酒店内,儿子在这里住,当父亲的没道理去其他地方落脚。
果然,前台客服那边还真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是有这么个客人,已经入住了好几天。
昨天见到皮特时,他还说自己是刚刚才抵达这里,没赶上比赛呢,这不是撒谎吗?
他撒谎的原因是什么?他明明在比赛现场,儿子人生中重要比赛,他为什么不提前站出来鼓励?在儿子半决赛做出如此精彩的表现时,又为什么只打电话,这是故意躲着自己吗?
唐槐仿佛变成了推理专家,把各种蛛丝马迹搜集到一起,现在就要考虑一个问题,所有阴谋都离不开动机二字,皮特到底想干什么?
倒过来推,高熵比赛失利,谁受影响最大,谁获益最多?
于是唐槐得出了结论,自己被皮特算计了,这个老外一开始就看不起自己,反复提要求让高熵有独立的教练团队,当时各级领导都严词拒绝了他。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此人赢了。
自己傻乎乎地帮高熵提升成绩,绞尽脑汁给他制定战术,结果到头来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唐槐胸腔里满是怒火,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如果不是顾千瞳的一通电话,可能他一会儿见到高熵就忍不住爆发出来,到时候中国队教练与运动员不合当众打骂的丑闻可能会成为当地头条。
顾千瞳昨晚没有来电话,是因为中国与挪威之间存在6个小时的时差,唐槐这边刚入夜,国内已经是凌晨。
顾千瞳忙着编辑短信和微信内容,替唐槐向多位领导求情。
她仔细编写了十几条信息说明情况,其中有几条是发给曲长歌的:
“作为直接负责单板滑雪项目的副领队,我是唐槐之外最了解障碍追逐国家队情况的人,这支队伍从无到有,从有到强,是证明我们双跨选材正确性的最成功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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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国际雪联的参赛规则,唐槐精挑细选悉心培养的14位本土运动员还没有获得参加世界杯的资格,所以我们现阶段只看到高熵代表中国参赛。他入队才两个月,他的成绩不能代表唐槐的执教水平和全队实力。”
“李长逸与高熵的差距不大,他和另外13名本土运动员已经在国际雪联积分赛上崭露头角。他们才是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发展基石!”
“如果唐槐被迫离开,这支队伍人心散乱,我们付出的所有心血将付诸东流。我恳求领导慎重考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愿意以自己的前途做担保,唐槐一定可以带队拿出好成绩的。”
她等了一整晚,曲长歌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回复了一句话:“好,今天下午会召开领导班子会,我们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
虽然并不算是什么好消息,但是至少释放出一个信号,那就是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所以顾千瞳马上就把电话打过来,希望唐槐想办法平息这场风波。
唐槐听到她的声音,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他把比赛时的异常情况和自己辗转整宿推理出的阴谋论告诉了顾千瞳。
顾副领队心思缜密,马上提醒唐槐千万不要声张:“你现在打草惊蛇,把高熵吓得不敢回国了怎么办?当务之急是你先稳住职位,等回国之后,我会帮你调查清楚。”
她这话还真给唐槐提了个醒,看看这里异国酒店的环境,再看看一张张外国面孔,如果在这里闹出纷争来,高熵与皮特很可能会直接飞到澳大利亚去。
到时候人家来个恶人先告状,对国外媒体乱讲一通,说他主教练虐待队员,导致高熵不敢回国。这可就会影响中国体育的国际形象,阻碍运动员归化工作的开展,那才是真正无法挽回的罪过啊!
基于这些考虑,唐槐强压了心中的怒火,努力挤出平和的表情,与高熵一起坐飞机回国了。
高熵心虚,一路上也没有过多交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