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周周……死了?”
陆禹的声音,嘶哑得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得了抑郁症,可她伪装得很好,我们都没发现这件事。”安离冷冷地说着,站起身,看着陆禹的双眼:“直到死,她也没说出小澄的父亲是谁。”
“在我被赶出陆家、差点被车撞死时,是她收留了我、救了我,没有她,我早就冻死在街上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对你来说,却只是一个玩腻了就可以抛弃的玩物!”
她用手指着他心口,一字一字地说:“是你,逼死了她。”
空气如同凝固了般死寂,陆禹望着她,久久无言,忽然转身就走。
安离仰起下巴,抬手覆盖住眼睛,可还是制止不了冰凉的泪水泉涌而出。
被赶出陆家的一个月后,她遇见了江暮云,他说可以帮她完成学业。
雪落无声,在月光中微笑的江暮云,让她一眼万年。
她跟着他去往E国,两年后,她找到了一个优秀的骨科医生,便回到绍城,想带余周周治疗那只微跛的脚,没想到她却失踪了。
最终,她是在城外一个偏僻的镇子里找到余周周的,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安离,跟着她去了E国。
不久,安离发现她怀孕了,可她一直不肯说,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只说跟他闹了不愉快,分手了。
平日里那么文静温柔的一个人,却在生下孩子的当天,决绝地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而安离,发现那个孩子,越长越像陆禹。
江暮云走了进来,见她坐在病床边,不知在想什么。
他从后揽住她,低声说:“抱歉,我没有照顾好他。”
安离摇摇头,“你不是他的谁,本来就没有照顾他的义务。”
江暮云下巴抵着她的发心,幽幽叹息:“你为什么总是要一个人扛下所有呢?我明明就在你面前。”
安离没有回答,只抬头望了他一眼,眼神明白昭示着她的不信任。
这个男人前科太多,她不敢、也不想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
江暮云没再说什么,垂眸望着仍在昏睡的小澄,眼神暗了暗。
陆老夫人所期盼的和好如初的局面并没有出现,邵家无动于衷,江家更是如同隐退了般没有动静,她终是按捺不住,叫夏淑玉去找安离。
安离刚从医院出来,听见汤小圆说有人找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这次没再推拒,去了会面的地方。
古香古色的包房里,窗外还有水流潺潺,置身其中,令人心旷神怡。
安离走进时,里面只坐着陆老夫人跟夏淑玉,桂姨站在一旁。
“安离,你来了。”夏淑玉上前,携着她的手想带她入座。“来,坐吧,听说你一整天都在忙,饿坏了吧?”
安离轻巧地挣开她的手,站在原地没动,盯着陆老夫人问:“找我什么事?”
陆老夫人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平静地说:“只是吃顿饭。”
“我没胃口,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安离眉眼冷漠。
见她这样放肆,陆老夫人眉头沉了沉,按下心中的怒气,微昂着下巴,语气里带着施舍:“我已经叫人看好日子了,过不久,就把你妈的墓迁回陆家祖坟,你以后有空,多带着邵老的孙子回家吃饭。”
安离身体僵了僵,忽然暴起,把桌布一把扯了下来,一桌菜立刻乒乒乓乓摔了一地。
所有人被吓了一跳,陆老夫人站起身,把拐杖一杵,怒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以为,我妈很稀罕葬入你家的祖坟吗?”安离双眼发红,咬着牙冷声笑道:“她如果真进了陆家祖坟,恐怕连灵魂都不得安生吧?你们为了保住陆家的荣华富贵害死了她,最后还假惺惺地做出一副施舍的模样,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样不要脸的人!”
“放肆!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陆老夫人第一次被人这样当面指责,当下气红了脸。
“你也就会凭着辈分压人了,可是你别忘了,我跟你,跟陆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安离无视夏淑玉震惊的脸色,盯着陆老夫人说:“你现在该回去问问你的好儿子跟好孙子,陆家公司现在的账上还有多少钱,够不够填补资金亏欠的窟窿。”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老夫人看向身旁的夏淑玉,“公司出什么问题了?说呀!”
夏淑玉蠕了蠕嘴唇,轻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长峰说起,最近谈好的几个项目都出了问题,之前的老客户也有很多突然提出要结束合作关系……”
“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敢瞒我!”陆老夫人愤愤敲了敲拐杖,瞪着安离问:“是你?是你动的手脚?”
“是又怎么样?做生意本来就各凭手段,陆家没本事保住自己的生意,就别怪别人来抢。”安离抱着双臂,语气愈发冷冽。
“你这个白眼狼,陆家好歹养了你十八年!你就是这样报答养育之恩的?”
“呵呵,我当然记得,我能长到十八岁才被你赶出去,已经是你格外开恩了。”安离拿出一张银行卡,丢在桌上。“这里面的钱,已经足够你下半辈子养老,还有余钱让你的儿子在你死后选个风水宝地,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她看着陆老夫人被气得浑身颤抖的样子,又补了一句:“不够的话,让我的秘书再给你多送一张。”
“安离!”夏淑玉扶住婆婆,厉声呵斥道:“你越说越离谱了!”
安离耸了耸肩,扬长而去。
“这个……这个小贱人!”陆老夫人看着一地狼藉,伸手把那张银行卡挥到地上,“野种就是野种,心里没一点干净的!陆禹呢?把陆禹叫过来,整天睡在公司不回家,看看家里都被那个死丫头搞成什么样了!”
夏淑玉好一会儿才小声手机说:“陆禹……不在公司。”
“不在公司?他去哪儿了?”
“我们也不知道,”夏淑玉更加小心翼翼地说,“好几天没看到他了,电话也没听,只发了条简讯让我们不要担心他。我跟长峰这几天也在找他。”
“你们……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就是了,”陆老夫人气得不轻,一掌打在夏淑玉脸上。
她虽然生气,可毕竟年纪大了,那一巴掌并没多大力气,然而夏淑玉晃了晃,竟晕了过去。
夏锦兮已经出院,额头上的伤疤还在结痂,一听说母亲晕倒,匆忙又赶来了医院。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医生说:“陆太太,恭喜你,你怀孕了。”
夏锦兮正要推门的手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