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离买回苹果时，小澄已经睡着了。江暮云不知去了哪里，手机放在桌上，她走进去时，正好来了电话。
来电没有备注名字，她拿起来正想关掉，却不小心按到了接听。
“哟~大少爷，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呀~”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音，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因为声音极为娇柔，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这个声音，她没听过。安离本想挂断，却不自觉把手机拿到了耳边。
她没出声，电话那端继续说：“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这边呀？昨天刚给你换了新的被单呢。对了，我最近新学了几道菜，等你过来了做给你吃呀。”
这女人说话的语气就像搂着人脖撒娇那样，要是男人听了恐怕都要身子一酥。
安离深吸了口气，手握成拳。
这个女人是谁？听她说话的语气跟内容，她跟江暮云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暮云，你怎么不说话？”那女人没听见回答，有些疑惑地问，接着又说：“哎呀我的汤快好了，不跟你说了。”
她挂了电话。
安离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江暮云上个月还跟她通过电话，还有上上个月……
外头传来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心里一突，手指却自己动了，迅速删除了刚才的通话记录，然后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安安，你回来了？”江暮云边推门边说，“我刚才碰见陆禹，他说周周醒了，要见你。”
安离垂着眼，“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江暮云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她好像想起一些事情了。”
安离抖开他的手，没再看他，径直走了出去。
江暮云看着她的背影。
好像在生气？不过每次小澄受伤或生病，她都会自责生闷气，把那么多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晚点再哄哄她吧。他想着，目光落在桌上的手机上，随手拿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安离走到余周周所在的病房前，陆禹正靠在墙上，脸色阴郁。
她讥讽道：“被赶出来了？”
陆禹没有理她的嘲讽，手里夹着未点燃的香烟，忽然说：“这些年，辛苦你了。”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陆禹这是在，向她服软？
陆禹望着她，声音低哑。
“安离，谢谢你这些年照顾我跟周周的孩子，还有，对不起。”
安离一下子愣住，过一会儿才露出一丝冷笑：“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母亲自杀那天过后，她病了一个多月，他一次也没来看过她。等她从病床上起来，想寻求他安慰的拥抱时，他一把推开了她。
此后的很多年里，她在陆家受到欺凌时，他冷眼旁观。
她被赶出陆家之后，他也从来没找过她。
她早就不在他身上抱任何期待了。
陆禹没奢求她的原谅，只说：“她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安离推开门走了进去。
余周周拥被坐在床上，听见声音抬头，虚弱地对她笑了笑。“安离。”
“你怎么样了？”安离在她身边坐下，“头还痛吗？”
余周周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安离搓了搓手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小澄他……没事了。”
余周周兀自发了会儿呆，闻言应道：“我知道，陆禹跟我说了。”
安离又沉默下来。
原本按她的计划，她想小澄再大一点就告知他的身份，如果他愿意，她就让他跟余周周相认，在此之前，她想让两人至少培养出一些感情。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更何况小澄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用说肯定是江暮云告诉他的……
“周周，对不起。”
余周周摇摇头，淡笑着说：“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帮我抚养小澄，江先生为了你也一直照顾我，按理，是我向你道谢才对。”
“你救过我、收留我，这件事我会永远记在心里。”安离凝望着她，“所以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都会帮你做到。”
余周周看向门外，她知道那个人还在那里。
安离见过她这种怅然若失的表情，现在才知道是为了陆禹。
“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之前她在陆家的时候，根本没见这两人有过什么特别的举动。
“是我对不起他，”余周周幽幽叹了口气，“那天他告诉我，他要出国留学，让我跟他一起去，等毕业之后就结婚。我没答应，跟他提了分手，他不肯，于是我们吵了一架，那晚他气冲冲地开车出去，结果出了车祸，等他出院回来时，我已经辞职走了。”
“为什么？”
“你大概不知道，太太一直想让夏锦兮嫁给他。”余周周说完，果然见安离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她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的我跟锦兮小姐比起来，就像个小丑。陆家的家世，老太太的性格，我家里还背负着巨额债务，我爸妈还想着利用彩礼捞一笔钱给我弟弟……让我害怕的东西太多了，我没有勇气跟他走到最后。”
年少情窦初开的喜欢，抵不过她对未来的悲观，所以她逃了。
安离一时无言，她从没想过，陆禹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回想起之前她拿余周周的事情刺激他，心底忽然有点不自在。
她错怪他了。
她呼出一口气，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小澄他，知道父母的事了。”
余周周揉了揉额头，有些苦涩地说：“随他选择吧。”
安离犹豫了一下，说：“小澄对陆禹挺亲近的。”
父子俩没见过几次面，但是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小澄并不排斥他。
余周周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垂下头沉默不语。
安离跟余周周出来的时候，陆禹已经不在门口了。
她们去小澄的病房，他果然在那里。
江暮云也在，见她们进来，笑着问道：“周周，你还好吧？”
“我没事了，谢谢。”余周周对他感激地笑笑。
江暮云点点头，走过来揽住安离的肩膀往外走。
“安安，陪我出去一下。”
安离知道这是要给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意思，不放心地朝小澄看了一眼，见他还在沉睡，皱了皱眉，还是跟着江暮云出去了。
刚走出门，她就打掉了那只放在她肩膀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