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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次试戏

  白三爷,全名白颖宇,是主人公白景琦的三叔。等白景琦熬成七爷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成了白三老爷。

  要仔细论起来,这白颖宇不是什么好东西,用郭宝倡的话来说,就是不体面,处处透着个‘私’字。

  从一开始办药时的中饱私囊,到后面白家落难,却执意分家,每当遇到什么变故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白家,而是自己。

  听到庄呈的话之后,郭宝倡也有了一丝迟疑。

  白颖宇这个角色,他原本是比较看好刘佩琦的。

  更何况这是个大角,除了一开始的那几回,等故事基本展开的时候,白颖宇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中老年模样。

  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幕,白颖宇在听说自己儿子炸死之后,才会吞烟自杀。

  到那时候,白颖宇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年模样。

  庄呈如果想要饰演这个角色的话,就要完全经历白颖宇老、中、青三个阶段,这个难度自然是可想而知。

  郭宝倡刚准备开口拒绝,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自己与庄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对方试的还是白敬业,酒桌旁短短的几步路,甚至都被对方玩儿出花来。

  就那么短短几步,直接将白敬业从最初断腿时的不适,到最后慢慢习惯了残疾身体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看書溂

  想到这,郭宝倡心里也有了一丝期待,当下只是含糊道:“那……等见面试试吧,试试再说。”

  两人挂断电话,庄呈将手里的圆珠笔扔到一边,看着斑驳的桌面发呆。

  对庄呈来说,白敬业这个角色太过简单,已经没办法满足他的‘戏瘾’。

  只有白景琦和白颖宇这种大角,才能激发出庄呈心里的斗志。

  看着屋外高悬的繁星,庄呈叹了口气。

  履历还是太薄啊。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把角色抢到手。

  草草批改完剩下的作业之后,庄呈伸了个懒腰,准备关灯睡觉。

  刚转过身,就感觉自己踩在一片异样的柔软之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腥臊到极致的味道。

  “刘冬冬!!”

  到了约定的日子,庄呈专门找滕老头请了个假,随后便夹着包,溜溜达达地上了公交车。

  这次面试地点定在了央妈大楼。

  因为不是公开选角,此时的候客厅里人到的不多,都穿上了戏里面的衣服,三三两两地扎着堆儿聊天。

  跟相熟的几个演员打了个招呼,没多久,郭宝倡便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瞅了瞅在座的演员们,郭宝倡笑着冲众人点了点头,随后便抬手指向庄呈,示意对方跟自己进来。

  跟着郭宝倡进了会议室,庄呈抬眼看向身前的众人,眼神坦荡。

  心里,却有些打怵。

  之前在候客厅的时候,他见到了饰演‘白景武’,也就是三爷儿子的演员。

  单看面相,那哥们比庄呈还要老气一些。

  俞胜利坐在侧位,没去看手里的资料,笑着对庄呈道:“你是庄呈是吧,我听胡姐提到过你。”

  “您好。”

  “之前我听郭导说,你想演白颖宇这个角色?能跟我讲一下为什么吗?以我对你的了解,好像白敬业更适合你。”

  庄呈思考片刻,这才继续道:“我感觉,白颖宇这个角色更有深度,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虽说到了晚年的时候硬气了一把,但说白了,也是在听到自己儿子被炸死之后。

  之前他妹妹被德国兵凌辱他不管,兄弟被流氓欺辱死他也不管,咱说句不好听的,就凭最后那几句国骂,真的洗不清。

  充其量,能说上一句坦荡。临死前的坦荡。”

  庄呈说完,便等着对方的回复。

  郭宝倡倒是没说什么,抬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片刻,这才抬起头。

  俞胜利倒是对庄呈的说法感兴趣,看了看身旁没做声的郭宝倡,继续道:“从这番言论可以看出,你一定在这个角色上下了不少功夫,可据我所知,在这部戏里,白颖宇从一开始的年轻纨绔,到后面的老谋深算,不仅仅是心路历程的成长,外貌、习惯等,都会在每个阶段产生变化,这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项挑战。”

  说到这,俞胜利顿了顿,抬手喝了口茶:“不知道,你有没有做过相关的训练,白颖宇这个角色的分量,可是占了剧本中很大一部分。”

  “没错,不管是他一开始在老太太面前和白颖园争宠时的机灵、卖俏。还是到后来吞烟而死时的激愤,就像白景琦一样,这个角色无时无刻不在成长。

  毕竟,这是一部横跨五六十年的巨作,人物的习惯、动作都在不停地变化。就比如说,”

  庄呈组织着话术,体态却不停变换,从椅子上站起,微微佝偻着腰,脸上呈现出一丝殷勤,递着手道:“还是老太太懂得多,您尝尝这块。”

  说完,便继续弯着腰,眼神瞅向前方,仿佛在等着对方的回复。

  一旁的两人瞧地新奇,无不探着头,瞅着庄呈的表演。

  他现在所演的,就是一开始老三和老大争宠时的场面。

  老太太是最宠老三的,嘴上说着不吃点心,却一次又一次地接过老三递过来的糕点尝着。

  等待的时候,庄呈的眼神悄悄撇向一旁,脸上带着得意。

  当老大含愤而去的时候,甚至会埋下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此时的白颖宇就是一个恃宠而骄的纨绔,虽然心坏,但还没有日后那么深沉的城府,心里在想什么,便会在脸上浮现出来。

  趁着换气的功夫,庄呈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稳着情绪。

  他的背微微驼着,不同于之前,这次庄呈两肩呈内敛状,双手叠放在膝盖上。

  俞胜利坐在庄呈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庄呈的表演。

  仅从之前那段来说,庄呈的表演无可挑剔,但要想饰演白颖宇,还是差了点。

  毕竟最出彩的地方是白七爷出来以后,那时候,白颖宇已经步入中年。

  俗话说,老演少容易,少演老则难。

  一个演员演得如何,最直白的,是肢体,但最出彩的,却是眼神。

  老年人用大半辈子所换来的经验、阅历,是年轻演员所无法理解,无法展现的。

  而这,就是最大的难点。

  眼神演绎不出来,不管肢体有多像,也只是照猫画虎而已。

  趁着对方还没开始,俞胜利将目光从庄呈身上挪开,吸了一口干涩的茶。

  等在抬眼的时候,便猛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面前的庄呈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而那双眼睛里,透露着暮色。

  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俞胜利从里面读出了生活所带来的垂暮,以及,对方强压着的激愤。

  这就是白颖宇,一个活了大半辈子、混账了大半辈子,到临死前才幡然醒悟的白颖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