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晓派兵寻找顾廷仪的事情,不仅瞒着皇帝,顾家之内,除了锦瑟,连顾锡儒都不知道。毕竟顾廷仪和顾廷晓在博州秘密练兵的事,他们兄弟俩谁都没告诉。这个节骨眼儿上,更不能轻易泄漏。
锦瑟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相信顾廷仪还活着的想法,虽然得到了太夫人和顾云诗的同情和理解,但她们俩也和顾锡儒一样,认为顾廷仪活着回来的希望,十分渺茫。
尤其是顾云诗,她认为锦瑟对顾廷仪用情至深,所以才不肯接受顾廷仪已死的事实。她如今这样硬挺着,也只能挺一时,若是再过三五个月,顾廷仪依然毫无音讯,锦瑟必然会一蹶不振。
顾家后宅,如今能担起事的,只有锦瑟一人了。如果她也倒下去,不用皇帝动手,顾家自己就会开始走下坡路。
顾云诗没有劝锦瑟,她知道现在的锦瑟听不进劝。太夫人卧病在床,也无法太过劳心劳力,于是顾云诗去找了大夫人。
“母亲,顾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您是当家主母,合该振作起来,帮助祖母一起将顾家看好。”
大夫人眼神有些涣散,自打知道了顾廷仪被洪水冲
走,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她没有如太夫人一般卧病,成日里也只知在屋子里发呆。顾廷仪是她的命根子,如今顾廷仪不在了,大夫人的魂儿也跟着飞了。
“母亲?母亲?”顾云诗晃了一下大夫人的手臂,“廷仪只是下落不明,弟妹也说了,尸体都没寻找,如何能断定他死了?您得跟弟妹一样,相信廷仪能回来才是。”
“都这么久了……”大夫人郁郁抬头,眼泪忽地流了下来,“诗儿,你弟弟什么能耐你还不知道吗?若是还活着,什么样的困境能难住他?”
“事情总有万一啊!”顾云诗叹气道,“如今偌大侯府后宅,只有弟妹一人苦苦支撑。母亲,您不能一味沉溺在还不能确定的所谓噩耗里。您想想,若是廷仪被寻着了,得知你们个个都为他成了这样,他在西南,还能好吗?”
“若是廷仪被寻着了,呵呵。”大夫人闭上了眼睛,泪流不止,“诗儿,你告诉娘,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母亲!”顾云诗也忍不住流了泪,“我知道廷仪失踪已经很久了,几乎看不到他回来的希望,可是那又如何?就算只剩一丝希望,
也应该守着,弟妹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见母亲依然无动于衷,顾云诗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忽地站了起来:“母亲,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如今也不得不说。我们不是什么寻常人家,不是那些贩夫走卒或者乡野农户。我们是武侯府,是三代将门名震天下的武侯府!您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难道就这么不经事?您想想,为何祖母一再表示看好弟妹,若她不是公主,早就掌了顾家后宅!您做了顾家几十年的主母,生养了廷仪这样出色的儿子,但在祖母眼里,您依然比不上弟妹!越是这样的时候,您越该镇定,可是自打廷仪遇难的消息传来,您都干了些什么?”
“您什么都没做!”
“您只知道伤心,只顾着难过,您忘了您还是顾家的主母!您忘了这家里还有百多人指望着侯府活命,您忘了顾家分支,族老族亲,都还要仰仗着侯府才能继续生存!”
“若不是弟妹,侯府如今该乱成什么样子!您该明白朝堂之上多少人对顾家虎视眈眈,若侯府乱了,我们便死无葬身之地!您活了几十岁的人了,做事却还不如个十几岁的小
姑娘稳当。您扪心自问,您这样子,配得上侯府主母的名位吗!”
大夫人呆愣愣的仰头,看向自己已经出嫁多年的女儿。眼中的泪水让她的视线模糊不清,顾云诗沉着的目光,却如同天上星子般明亮。
十年多年了,她眼里只有顾廷仪这个儿子,居然没发现自己女儿也同样是巾帼不让须眉。夫家,母族,除了廷仪,自己还有那么人那么多事需要操心,何况诗儿说的没错,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该坚守着啊。
大夫人擦了擦眼泪,用力吸了几下鼻子:“诗儿,娘知道了,娘会振作的。娘还有侯爷,还有你,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顾云诗见大夫人听进了自己的话,心中总算安稳了些。她忍着眼泪,强挤出笑脸握住了大夫人的手:“母亲,您多到锦瑟那儿走动走动,不必说什么规劝的话,让她多注意些自己的身子就是。你和祖母也一样,这个时候,你们可不能倒下去了。”
大夫人点头:“我知道,让你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为自己娘家操心,都是为娘的不是。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团哥儿年纪还小,离不开你呢。
”
顾云诗不放心母亲,两人又叙了会儿话,顾云诗才离开。离开侯府之前,她又差人将给锦瑟的补品送了过去。眼下锦瑟大约是不太想见人的,她便没有再露面,送了东西就走了。
顾云诗猜的没错,锦瑟确实不想见人,谁都不想见。这段时间,云锦阁出了大批新货,都是锦瑟在空闲时间做出来的。锦瑟不仅不想见人,也不敢闲着,因为只要一闲下来,她就忍不住去猜测顾廷仪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睡觉成了锦瑟最怕的事情,她怕梦到顾廷仪,梦到他死去的苍白脸色。更怕醒来之后发现是一场梦,自己连顾廷仪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虽然嘴上倔强的说着顾廷仪还没死,其实锦瑟心里明白,顾廷仪活着的可能性无限趋向于零。她只是在催眠自己,麻痹自己,用还没找到尸体的借口,来逃避接受顾廷仪死亡的事实。
两世为人,她用尽全部力气去爱的男人,是她最有力的支柱,也是她最柔软的弱点。
锦瑟趴在书桌前睡着了,手里握着顾廷仪送她的金丝绞红宝臂钏。巫怀安从窗户外悄悄翻进来,将斗篷披在她身上,又悄悄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