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带着人在地宫外等了很久都没见秦君房四人过来,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秦君房最是守时,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吧?
正想着,半山腰那边就响起一阵雷鸣,黑龙眼看着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大手一挥,“你们几个,赶紧去看看!”被点到的几个人立刻出发。
黑龙默默祈祷,这地宫将开的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出问题啊!
几个人刚赶到雷云密布的地点时,正看到闪电中心时隐时现的胡小猁二人,风太大,吹的几人睁不开眼,总觉得雷电中心的人身影有些扭曲。
又一道闪电过后,胡小猁二人的身影没再出现,不多时,雷电也消失。刚刚还一副山雨欲来的景象,眨眼间烟消云散,还有雷电中心的两个人也跟着失去了踪迹。
几个人面面相觑,刚才这是...时空扭曲么?不然,二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搜查一番无果后,几人只能回去如实汇报!
秦君房一直觉得神思混乱,有种魂神不安的感觉,脑海里一直都是那古朴的旋律,这旋律让他头痛欲裂,却也让他生出许多熟悉亲近之感。
他记得自己有一阵胸口烦闷异常,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鲜血吐出后反而觉得气血通畅许多,刚才好像有人抱着他,那熟悉的馨香,是小狸吗?他慢慢回忆着,轻轻睁开眼。
眼前的景色让他有一瞬间的愣怔,这里...是...?
这棵树!
秦君房脑海中闪出许多画面,多少次夜深人静之时他从自己房间翻窗而出,顺着这棵树翻出院墙,以至于闭着眼都知道哪里能踩脚,哪里能滑下。这树在他的记忆里突然深刻起来,甚至树身上每一条纹路,树冠上每一根枝杈都刻在他脑海里,仿佛久远以来他从不曾忘记。
他现在就躺在这棵树下,他想起来了,他还给它取了名,这是他通往外界的自由之路,他叫它小路。
会心的笑还停留在唇边,他突然想起,秦朝都已灭亡两千多年了,小路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到底是哪里?
幻境么?他慢慢起身,环顾四周,没有人,胡小猁,金金,还有他的小狸去了哪里?
“小公子!哎呀,您怎么还在这里呢?祭祖就要开始了,您这身上怎么尽是草叶子啊?衣服都脏了,这还怎么祭祖?大不敬啊,大不敬啊!”
这是...谁?
“小公子怎么了?怎么还傻愣愣的?”这人一身灰布衣裳,干净利落,两鬓微有几丝白发,虽埋怨着,却透出满满的关爱。
这大概是回忆吧,秦君房只是冷眼旁观,并无动作,来人似乎急了,一把拉起他就往祠堂方向跑。
秦君房忽然发现,拉着他的那只手,掌心是有温度的,这不是幻觉,抑或是太高深的幻术!
那就跟过去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秦君房跟着来人一路疾走,很快便离开了他住的西院,一路往徐府东北角奔去,很奇怪的是,一路上,来人不断回头与他说话,却没有一次是看着他眼睛的,都看着他胸口以下的位置,他正思索着,领路的人就停下了。
“怎么才来?”这一声,熟悉到骨子里,他不用看都能知道,说话的人一定是皱着眉斜睨着他的,连个正眼都不会给,这是他的父亲,心里只有优秀长子的父亲。
他并不想说话,即便知道这是幻境,他也不想看他,不想与他对话,他只记得父亲惯常对他的表情和态度,至于父亲的长相,他却是真的忘记了。
“小公子!”领路的人轻轻地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赶紧回答,他依旧倔强的站着。
“哼!”他听到父亲的不满的冷哼,听到了他怒甩袍袖的声音,如果这幻境是想唤醒他的亲情,那或许要失败了。
“且在外面站着吧,我徐氏无需此类目无尊长的子孙。”依旧是冷言冷语,“谱儿,吉时已到,我们进去!”
“父亲!小弟只是性子倔强了些,谱儿恳请父亲莫要生气,待谱儿好好与他说道,父亲,您先请,莫要误了吉时!”
这是...长兄的...声音!秦君房倏地抬头,视线猛的撞入一双温润如玉的眸中,他嗫嚅着,唇有些颤抖:“长...兄...!”
“阿房,这是怎么了?”
长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暖,和煦如春风,瞬间拂过他孤寂千年的心,冰封的亲情瞬间溶解,溶成两颗热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倾泻而下。
长兄温和地抬手摸摸他的脑袋:“阿房已经比长兄高出许多了,怎么还掉小珍珠呢?”
“好了,莫哭了,跟长兄一同进去吧,祭祀之事耽误不得!”说完他牵住秦君房的手一同进了宗祠。
不用看也知道,宗祠正中间供奉的是徐氏先祖的灵牌,秦君房小时候对此灵牌最是好奇,曾不顾父亲的禁令,偷偷地潜入宗祠把玩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神奇之处。
“拜!”
“跪!”
“叩!”
众人随着唱言,亦步亦趋恭敬行礼,谁都没有注意,秦君房只是静默地站立一边,他盯着那个灵牌,那上面竟没有字。
他清楚的记得,他带着阿正来祈愿的时候,那上面有字,背面还有人身蛇尾像,他现在就想知道灵牌背后的人身蛇尾像还在不在。
他运起法眼,仔细看过,果然,那小像也没了,难道,这是当年自己造的因?
此次祭祀并非每年的大祭,因此祭祀时间并不长,族人陆陆续续离开,父亲依旧淡淡地瞥了他胸口一眼,而后径自离开,只有长兄才会牵起他的手,与他一同离开。
“长兄。”
“何事?”
“为何灵牌没有字?”
“有啊!祖先灵牌,自然是刻有祖先名讳的。”
“为何背面还有小像?”
“怎会?灵牌只刻字不刻像,乃祖训,祖先之像皆另塑金身置于灵牌之后,阿房莫不是将金身剪影看为灵牌刻像了?”
秦君房多想跟长兄多聊一会儿,可惜,这个并不是真正的长兄,他深深叹息:“出来吧!不要再模仿长兄了!”
“阿房?你这是何意?”徐谱一脸诧异。
“我多希望你真的是长兄,可惜,你扮得再像也终究是有迹可寻的。”
“何出此言?”徐谱的声音没了先前的和暖与关爱,开始显出一丝漫不经心。
“你给的幻境是我年幼时的场景,所有人都以我幼时的身高看着我,视线都在我胸口以下,唯有你能直视我双眼。”秦君房看着徐谱的眼睛,“还有你那句话,‘阿房已经比长兄高出许多’,足以证明你是有自主意识的。”
“呵呵,原来在这里?”徐谱失笑摇头,“一句无心感慨,竟叫我自露马脚。阿房,果然是长大了,遇事镇定,处事周全,甚好,甚好!”
“你到底是谁?为何冒充长兄?”
“长兄?你的眼里还有长兄?呵呵呵...,”徐谱笑得站立不稳,“长兄的悉心教导,你听进了多少?长兄的耐心嘱咐,你又听进了多少?”
他眼中的黑暗一闪而逝:“长兄!因为是长兄便要背负你的过错,因为是长兄便要为你赔上子子孙孙的血脉,哈哈哈哈,长兄!我担不起这一声长兄!”
秦君房看着他疯癫自语,心中突然有种慌乱之感。
“你问我是谁?”徐谱又看着他,眼神中多了狂乱和恨意,“你连长兄都不认得了?”
说着,徐谱一挥袍袖,场景变了,满天大雪纷纷扬扬,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顶着满身的雪花认真地堆着雪娃娃,那是小时候,长兄陪他玩雪,那一次,长兄怕他着凉,把袍子给了他,最后,自己却发烧了两天两夜。
场景又一变,更深夜重,星月不显,长兄陪着他在书桌前挑灯罚抄,那是他学字不认真,父亲罚抄,他哭着抄到半夜三更,长兄一直陪着他,安慰他。
一幕又一幕,变换不停,也唤醒了秦君房深藏的记忆,每一幕都是一大一小的身影,无一不是长兄的呵护和关爱,是了,唯有长兄才会知道的,属于二人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你...真是...长兄?”秦君房觉得呼吸困难,他随即又自我否认,“不可能...,长兄是凡人,不可能存在这么久,长兄也不可能如此癫狂,他不可能对我有如此重的恨意!”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不知道?哈哈哈,你一手造成的后果,你竟不知道,也不相信!”徐谱看着秦君房双眸中的无辜之色。笑得浑身颤抖,他大喘一口气,“你竟不知道,父亲竟不让你知道,我这么多年的痛苦,我所有子孙后代的付出,都算什么?算~什~么~?”
说到最后,他越来越激动,仰天大吼:“父亲~,您终究还是最疼爱幼子!”
秦君房从未见过长兄如此癫狂失态,他心中并不好受,长兄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透出的消息更让他惊诧莫名,父亲~疼爱他?
他从不这么认为,父亲的眼里只有长兄,向来看不见他,即便是遇见,也从未有正眼相看,他甚至以为自己可能不是父亲的亲生子。
“长兄...!”
“你闭嘴!”徐谱的脸渐渐狰狞,皮肤下偶尔有一丝黑雾鼓起,爬过,犹如小蛇游过,眼中的黑气更是越来越多,“你来了!正好!把你献给影主!哈哈哈哈!”
“糟糕!”一个女音响起,随即,漫天飞舞起一阵黄绿色的花瓣雨,伴随着淡淡地清香,让人瞬间觉得通体舒畅,心情立时愉悦轻松,竟觉得人生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花雨过后,徐谱面上的狰狞完全消失,皮肤下鼓荡不休的黑雾也不见了,整个人安静地站立着,俊美,温润,仿佛与周围隔绝,遗世而独立。
倏地,他阖上双目,身体软软的往后倒去,不等秦君房上前去扶,他的身体便虚空平躺,像有一双看不见的胳膊托着他,缓缓飘去。
“长兄!”秦君房想要追上去。
“让他休息吧!”女音却阻止了他。
“你是谁?”
“来不及告诉你了,唉,没想到我为他净化这么久,还是没有净化完全,现在,她已经感应到了,马上就要来了,我敌不过她,你也赶快走吧!”
“等等,你有没有看见和我一同进来的女人?”
“女人?没看见,倒是有一只小白狐,长着九条奇怪的尾巴!”
“就是她,她在哪里?”
不等女音回答,冷不丁又凑进来一个阴柔至极的声音:“在找它么?”
二人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