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锦阁顶层,仅有一个不大的房间,精致,温馨,这里只有连觅一人,所有侍卫和奴仆都不准靠近。
房间四周的门窗也都关得严严实实,房间内的空间虽不大却一应俱全,唯独一张雕花大床特别惹眼,大床四周白纱垂地,床上隐约躺着个人。
“娘...”,床帏里的人呓语不断,“娘...我是觅儿...娘...带我一起走...娘...”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娘...!”
床上的人大吼一声,突然坐起身。
连觅抹了一把脑门上汗珠,低低地自嘲一笑,“又做梦了...”。
他觉得心烦意燥便解开衣襟,将长发撩在一边,斜靠在床头,屈起一腿,将肘弯架在上面,撑着脑袋。
他就这么傻愣愣地坐着,目光空洞而悠远,仿佛看穿了时光,看到了过去。
那一年,他刚满百岁没多久,妖生正要开始新的篇章,娘说,爹准备让他管理幻界内一个小空间,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甚至为了能管理好这个小空间,他派人搜集了许多讯息,好的,不好的,合理的,不合理的,方方面面俱全,就等他爹来公诸于众,他好光明正大地接管。
结果,等了好久只等来了一封嘲讽他的书信,信是十公子寄来的,十公子也是他风流老爹的正室所生,不过是仗着母亲是正室且母家势力庞杂,便明目张胆地欺压别的外室所出的公子。
这封信一到,他的心就凉了一半,等看完信,他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娘见他闷闷不乐,便劝他出去散散心,他听了母亲的话,也幸亏听了母亲的话,他才逃过一劫。
等他回家时,哪里还有家?一片荒芜而已,连残砖断瓦都没有,只在原址上留下一片灰烬,仆役,侍卫,婢女,还有母亲,都化为了灰烬。
更可恨的是,属于母亲的灰烬旁还插了个牌子,上面只有四个字:“外室贱婢”,母亲的灰烬呈扭曲状,生前必定受尽折磨,死后尸身都不曾留下。
他不顾灰烬下的焦硬土地,不顾刮蹭的满手鲜血,硬是一捧一捧地收集好母亲的骨灰,骨灰底下露出个玉坠。
那是父亲送给母亲的,据说能记录下佩戴者的心意,母亲时时拿出来把玩,她说里面有父亲的心意。
他拿着玉坠,他没有在意手指的鲜血浸染了它,更没在意到玉坠吸收了他的鲜血,开始隐隐发光,光芒大盛后,他便陷入了光芒中。
他的家还在,母亲也在,侍卫们环护着母亲,他想上前去拥抱母亲,这才发现自己动不了,后来才知道这是玉坠的记忆。
这玉坠是天地至宝,滴血认主后,便能记录一切主人想要记录的事。
也亏得玉坠,他才知道母亲生前受尽了各种折磨,也知道害死母亲的真正凶手。正室和其余几个外室联手将母亲这个父亲最爱的外室除去,刚好他不在,否则也是一样的下场。
他并不知道他沉浸在玉坠记忆的时候,已经快要被包围了,当时,他只觉得耳边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小心,他猛地惊醒,这才逃脱。
他一直认为这是母亲在庇佑他,后来,每每有危险即将降临,这声音总会提前提醒他,万试万灵。
从此,他便有恃无恐,放手一搏,将那些害死他母亲的人一一铲除,而后接手仇人的部下继续铲除其余仇人,从此,部下也越来越多。
他从不管部下的生死,每每有危险都会自己先避开,这也曾引起部下的不满继而引发变故,当然,他也提前躲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对那些参与变故的部下们更加血腥的屠杀。
如今整个幻界没有人敢违逆他,没有人能摸得清他的心思,但有一点,只要对他没有恶意,便不会有血腥恐怖的报复。
他正呆愣着,眼神没有聚焦,刚才噩梦的冷汗也渐渐消退。
“公子!”楼外响起小鹉的声音。
“说吧~!”连觅的语气始终带着慵懒的尾音。
“人已带到。”
“好~!”连觅空洞的眼眸终于有了些神采,“赏~!”
“是!”小鹉转身要走。
“等等~!把人带上来吧~!”连觅吩咐,他噩梦刚醒,眼下也不想睡了,既然人已经带到了,索性找个乐子吧。
“是!”小鹉转身,心下也觉得奇怪,公子一向得到猎物后都是先搁置一晚,消磨消磨锐气,今天怎么这么急躁!
不多时,金茧便到了觅锦阁顶层,连觅靠近金茧,虚空抱着它,脸颊似有若无地蹭着金茧,一脸的餍足和享受。
“你终于来了~!呵呵~今儿~何苦跟着那人~他对你不见得有多好~,护花使者处处有~,你之容貌,气质皆属绝品~,何苦跟着他~?”连觅闭上眼,轻轻地嗅了一下,“好香~跟着我~不是更好~?”
“如今好了~本公子替你做了选择~弃了他~呵呵~”,连觅继续自说自话,也不管金茧里面的人作何感想,“你同意~咱们就正式见面儿~,你~觉着可好~?”
其实,金金被拉进金茧的时候还怕胡小猁担心,转念一想,这不正好?让胡小猁担心担心,也顺便看看他能为自己做到什么程度,于是也不挣扎,这金茧对她来说也是不堪一咬的。
也不知道这金茧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待了没多久竟被强制回了原型,金金团在窄小的金茧里不得动弹,法力好像也被限制了,她倒不担心危险,就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绑架她?
然后,想着,等着,她就睡着了,连觅的话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她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像别的被绑架者,那都是提心吊胆的,哪可能睡着?
连觅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回音,他“咭儿”一笑,道:“看不出,你还挺害羞~,那~本公子就当你默认了~!”他说着就打开了金茧。
金金睡得正香,正梦见胡小猁温柔地抱着自己,在她耳边轻语呢喃,而后四目相对,再四唇相贴,温情款款,气氛暧昧,继而擦出火花,似干柴遇到烈火,如天雷勾动地火,二人一起做着羞羞的事,一起翻滚着...掉下了床。
咦?为什么会掉下床?
“啪”地一声,真掉下来了,金金迷迷糊糊睁开眼,哪里有胡小猁?
面前的,是个陌生男人,长发撩在一边,衣襟半敞着,露着大片胸口,正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
“哟~!真是个心大的~,竟还睡着了~,与众不同~当真可爱的紧~,呵呵~本公子喜欢~!”
金金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心说,这人怕不是有毛病吧?说话的调调十分奇怪,语速慢就不说了,还带着奇怪的尾音,长的也一般,哪有胡小猁好看?嗯,胸肌都没有,跟自己一样平,还好意思露着胸?身材也不如胡小猁,真没劲,唉,胡小猁到底什么时候才来救她呢?
连觅压根儿不知道金金心里想什么,他还以为金金是被自己的英俊潇洒给迷得愣怔了,不免有些得意忘形。
“原来~你是兔妖啊~我看看,你该是混血妖类~,原型竟只有兔形么~?”连觅上下打量着,“嗯~是比寻常兔妖大了许多~,仔细瞅着~好像~是金色的呢~!”
金金翻翻白眼,心说,老子是金毛犼,自然是金色的,你个土老帽哪里认得?兔子?你哪只眼睛看老子像兔子?
金金并不想跟这个长得一般的娘娘腔多烦,她觉得长得不帅的男人那就属于丑男人的一类,她是不会跟陌生的丑男人说话的,因此,她一直保持沉默。
“姑娘可是累了~?”
金金一动不动,不理他。
“姑娘可是饿了~?”
金金鼻子抽了抽,一双耳朵直竖起来。
“呵呵~那便是饿了吧~?那个男人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啧啧啧~这可怜见的,都饿得无法变人形了~!”连觅摇头叹息,“本公子可不会饿着美人儿~!”
说着便召唤小鹉,让他准备精美的吃食。
金金一听有吃的,终于觉得丑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了,心里默默原谅他劝自己抛弃胡小猁的行为。
食物上桌,金金两眼放光,她也没想着变回人形再吃,兽型时牙口更好,她也不客气,在她心里,美食和胡小猁是不可辜负的。
一盘又一盘美食上桌,金金通通毫不客气地一口吞下,当然是连盘子一块儿吞,金金现在的法力被禁锢着,多吃点儿还能增长些法力回来,因此,她是来者不拒的。
连觅眼睛都看直了,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美人儿,所有食物都吃了也就算了,她竟连盘子也不放过。
大约一个小时后,小鹉在外面禀报,食物不够了,连觅十分生气,在美人面前说任何不足都是大忌,小鹉在连觅的示意下继续去准备了,他需要把各大酒馆的食材通通淘来。
“姑娘~可曾吃饱了~?”
金金摇摇脑袋。
“或许~姑娘可以变回人形再接着吃~!”
金金想想,觉得也可以,便点点头。
连觅挥手解了金茧一半儿的束缚术,金金感觉自己的法力回来了一些,她顺势变回人形。
“你是谁~?”连觅一见金金便一脸惊诧。
“你不认识我?”金金奇怪,“不认识我还绑架我?”
“你~你~”,连觅将金金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道,“你的长相~,甜美有余~,料却不足~!”说完瞄了一眼金金的胸口。
金金顿时怒了:“没料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吃你们家米了?”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亏心,刚才确实吃了他好多东西来着,貌似把人家所有的食物都吃光了。
“小鹉~!”连觅厉声怒喝,小鹉刚得令没多久,又听见公子的召唤,他急忙回去。
“滚进来~,你就这么当差的~?”连觅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但语中的阴冷却愈发骇人。
小鹉一见金金,大惊失色,忙跪匐在地,求饶道:“公子息怒,幻影那边今日只有一名年轻女子进入,没有别人?”
“没有~?那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