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躲进云里,可总会出来的,等月亮再次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把光亮照向人间。
被燕无情吓坏了的如水大人,当然也会出来,从他厚厚的“面具”下出来。
如水在房中,看不见空中的月亮,
月亮在空中,也照不进如水的房中,
如水坐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影里,闭目沉思,他已经不用再装作害怕颤抖的样子,实际上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血液心脉的跳动,其他每一处地方都是冷静稳定的。
他等着摧毁飞龙帮已经等了好久了,他激动的睡不着,他已经通知了他的兄弟们,在天黑之前赶赴孤掌山,与峨眉弟子回合,困住孤掌山上的每一个人。
然后便是等,等沈墨白得手,等沈墨白到达孤掌山时,便是他们攻克飞龙帮的绝命一击。
现在如水只担心一点,沈墨白能不能顺利的消灭飞龙帮的总巢。
本来他对墨白的武功还是有七分把握,但现在燕无情已经学会了失传剑谱上的剑法,其武功更是大为精进。
他刚才的恐慌虽然多半是装出来的,却也有一少部分,是真的为燕无情的剑法感到惊骇。
如水不得不承认燕无情的确是个练武天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悟出那么高深的剑法。
而关于失传剑谱上的无字剑法,他所知道的就是,当初曾有缘在峨眉山附近遇到一个道人。
那时的如水,嫉恶如仇,正是名声大噪之时,道人看他将来很可能会有大作为。便临别赠书,之后从此杳无音讯。
如水不知道的是,那个道人正是白猿后人,所赠之书,也正是白猿剑法。
如果让他知道燕无情已经学会了白猿剑法。而这次进攻飞龙帮总巢的人,却只有沈墨白一人的话,那他退出行动的心可能都有了。
毕竟参加这次行动的人,都是他多年秘密训练出来的死士。
不说训练这些死士所遇到的困难,单说他们现在的关系,实如朋友似兄弟,他宁愿自己死,却也不愿看着他的弟兄们往火坑里跳。
沈墨白在赌,如水也在陪着赌,赌注已经押上,赌局也已经开始,想撤回当然已经来不及了……
春天午后的时光温馨惬意,太阳像一个曼妙的情人,照出来的光像情人的手,正在温柔的抚摸着夜凉县里的勤劳的人们……
奇怪的是,今天没有人午睡小憩,八百户的小镇,有六百户里的人家大门紧闭,而屋里只有一种声音传来。
一种霍霍的磨刀声,磨刀当然不是为了杀鸡宰羊,因为他们磨的是杀人的刀。
如果这时,你能打开这六百家的门,进去看一看,或者闭眼想象一下,你就会发现那种骇人的气势,也会发现他们脸上参杂兴奋激动和愤怒燃起的光芒。
这六百人都是年轻人,大多都还没成家,也有成了家的,也早在昨天把老婆孩子都送回了娘家。
“不用等我回来,”这是他们送妻儿回娘家时说的,话既无情又残酷,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都是血气方刚,他们知道当他们手中握起正义的时候,就必然就有可能要丢掉些什么别的东西。
当然他们磨的不仅仅有刀,也有人磨剑,磨枪,磨斧头,甚至还有人正在磨一把镰刀,磨各种他们用于杀人的兵器。
拳头也可以杀人,但拳头是不用磨的,所以客栈老板还是懒散的躺在他店里,坐在一把摇椅上。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客栈老板便轻轻上了二楼,他没有让自己发出一点响声,到了杨战他们住的房间外,也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外静静倾听了一阵。
等确定过杨战和夏婵,还呆在楼上,并没有异常举动后,客栈老板悄悄把杨战所在的房间上了锁,然后下楼,从怀里摸出一块红丝巾,系在了脖子上。
六百个人,六百条红丝巾,六百个热血年轻,将为了正义而战,鲜血将染红敌人的脖子,或者染红自己的……
杨战听到锁门声,并没有说话,等客栈老板走后,杨战才对夏婵说道:“他们要行动了,我们等会就跟去。”
夏婵却着急道:“他为什么要把咱们锁起来。”
杨战解释道:“他们不知道我们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锁起来倒可以防止我们通风报信。”
夏婵又问道:“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抓起来,还废这般事。”
杨战耐心分析着说道:“他们当然是怕抓错人,他们不是草菅人命的恶徒,自然也做不出那种胡乱抓人杀人的勾当。
如果他们真是支援沈墨白的人,那他们也一定有着他们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无辜杀人的。”
夏婵显然对飞龙帮不太了解,于是好奇的问道:“飞龙帮做的事真的那么令人发指吗?”
杨战凄然笑道:“飞龙帮表面上假仁假义,实际上在西南一带,早已经是恶贯满盈,前年“泰来镖局”镖银被劫,全局上下二百三十口人被灭门,就是飞龙帮干的。”
夏婵听的还没回过味来,杨战有接着说道:“去年扶风郡有一个富商的女儿,无意中被飞龙帮的黑龙看见,在大街上竟然就强抢民女,目中毫无天理法度。
后来听说被一个叫梁奇的人救了下来,却不想黑龙兽性大发,竟然趁梁奇不在家,杀了他全家十六口。”
夏婵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怒道:“没有王法了吗?难道就没人管吗?”
杨战:“也不是没人管,只是他们做这些事,都会处理的很干净利落,没有人能抓住他们的证据,官府自然也拿他们没辙。”
夏婵:“那梁奇后来没有报仇吗?”
杨战:“后来听说梁奇这个人从那时候便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夏婵久久没有说话,她又想起了栖霞山那次的遭遇,她的心里充满了复仇的火焰在腾腾燃烧着……
有人说雨天最适合杀人,太阳此刻也被这六百人的杀气,吓的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黑云滚滚,一声霹雳,一道闪电过后,天空便下起了雨,雨水并不大,落在屋檐、青石板路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仿佛在演奏着一场血战前的序曲。
傍晚时分,六百人汇集在了城南一间残破的山神庙前,他们在等着行动发起者如水的到来。
如水从衙门出来时,脖子上也系上了红丝巾,客栈二楼的杨战自然也看在了眼里。
杨战在这一带长大,对夜凉县也相当熟悉,所以他当然也认得县令如水。
“快看,县令出来了。”杨战对夏婵说道。
等如水转过了街角,杨战便迅速拉起夏婵,越窗而出,紧紧跟了上去,等跟到了山神庙前,他们便看到了六百个年轻人,六百个脖子上系着红丝巾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