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那衙役又拿着那封推荐函走了出来。
衙役把推荐函递还给了墨白,口中有点不客气的说道:“我们家老爷说了,他并不认识什么真老板,假老板的,公子请回。”说完警惕的看着墨白。
“什么?不认识?”
墨白瞬间如雷击顶,他拿着那封信只恨不得塞到甄老板嘴里。然而现在的问题是他被甄老板阴了,却连出气的地儿都没有。
甄老板的确不是个真的老板。
真正的老板,也不会把五个手指头都戴满金戒指,就像越是江湖高人,越是深藏不露。
吃一堑长一智,墨白得到的经验就是,凡事不能只看外表,看来他的读心术、读人术都还差的太远。
墨白得到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又变成了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连最后剩下的散碎银子,也被赏给带他去“孤掌山”的车夫了。
“该死的骗子,”墨白边在心里咒骂道,边往来时的路走去。
墨白想到了腰牌,那毕竟是尚书大人的腰牌,那小小县令不会不给几分面子的。
可一个骗子嘴里的话又怎么能信呢?墨白很快便否定了出示腰牌的决定。
他哪里知道,那甄骗子只有在腰牌的主人,这件事上说了真话。
那骗子还说县令嗜财如命,可眼下墨白实在拿不出来银子,就算能拿出来,他也不会白白给贪官污吏一文钱。
想来想去,墨白无计可施,最后只能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硬闯夜凉县县衙。
他又折回了客栈,幸亏客栈还在使用范围内,免费供给的点心也还在,墨白赶紧全部吞下,生怕租赁时间一到,那就连免费的点心也吃不起了。
午时三刻,春意正浓,明晃晃的阳光照耀着夜凉县城。
春困秋乏,趁着阳光温柔的在身上乱爬,大部分辛劳一上午的人,都在这时进入了梦想小憩。
墨白又一次来到县衙门口,远远看到那两个衙役依靠在门口的大石狮子上,正在打盹。
他就算要硬闯,当然也不能从正门走,于是他便绕着县衙门走了一圈。在东北角终于发现一处能够一飞而上的一堵红墙。
就在他准备飞身而上之时,从远处来了几个出差回来的差役。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人大声喊道。
这人看起来像是他们几人的头儿,满脸胡茬都遮住了脸,看到了墨白鬼鬼祟祟的样子,隔了老远就冲着墨白嚷道。
墨白虽然现在要打倒这几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可无缘无故打伤几个普通衙役,这种事他还是做不出来。
墨白等对方几人走近,才开口说道:“对不起,各位,打扰了,我好像是迷路了,才胡乱转悠到这里的。”
这谎撒的简直仅次于弥天。
那人眼中怀疑之色更重,挥了挥手,几人便把墨白围了起来。
那人呼喝道:“你不像是夜凉县的人,说,来夜凉县做甚么来了?不说实话,小心我们把你关进大牢。”
墨白虽然是被他们冤枉,但要真跟他们进了大牢,还真怕他们来个屈打成招。
墨白抱拳道:“这位大哥,我来夜凉县的确是有事,我有冤情,不知这位大哥能帮忙解决吗?”
那人看了看墨白的衣着,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敲诈这个外地来的小子,随即向另外几人递了个眼神,那几人便退到了一边。
“哈哈,算你找对人了,在这夜凉县,没有我金大胡子解决不了的案子,你尽管说出来我帮你解决。不过嘛……”
金大胡子做了个要钱的手势,那意思是要墨白先孝敬他点银子。
墨白上了一回当,现在也吃不准这金大胡子是不是又是一个说大话的骗子。
但此时情形也容不得他多想,只见墨白右手已经搭上了金大胡子的肩,嘿嘿笑道:“金兄,借一步说话。”
金大胡子在自己的地盘,当然无所顾忌,与墨白又走了几步,离几个衙役更远了。
“现在能说了吧?”金大胡子问道。
墨白低声说道:“我来本来是准备找县令大人商量大事的,不过金兄既然做得了主,有金兄做主,想来此事也不难办,那我便说于金兄听。”
墨白故意卖了个关子,先把金大胡子的胡子捋顺了再说。
金大胡子果然哈哈笑道:“好说好说。”
墨白说的更小声:“我是朝廷里王尚书大人的侄子,前些日子,飞龙帮的人招惹了王大人。
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给飞龙帮一点小小的颜色看看,想借府衙里的人一用,不知金兄意下如何?”
墨白死马当作活马医,也不管那腰牌是真是假,姑且唬他一唬。
这才临时把王尚书的名号搬出来,虽说也是出于无奈。
但如果不先唬住对方,别说见不到县令,就眼前金大胡子这一关也不好过。
金大胡子听到又是王尚书,又是飞龙帮,哪一个也会要他半条命,当真不是他这种人能管得了的,当下心中后悔不跌,“这……这个……”
金大胡子一时语塞,却心念一转,怎么会这么巧让他碰到个尚书的侄子,这种机会就像进京面圣一样不可能。
想到这里,金大胡子故作镇定道:“你小子空口无凭,莫不是戏耍与我吧。”
墨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随即从腰间掏出了那枚腰牌,送到金大胡子眼前,
“金兄,你不怕闪瞎了你的狗眼,你就眼睛睁大些,瞧仔细了。”
墨白一边说着话,一边注意金大胡子的反应,毕竟他也不确定腰牌的真假。
哪知金大胡子看着腰牌也没什么吃惊的表情,想招呼同伴来看看,随即想到他都不知道这腰牌是真是假,那些土包子更不会认得。
墨白不耐烦的收起了腰牌,软硬兼施道:“金兄,你要做不得主,我也不怪你,你现在快去知会县令大人一声,否则耽误了大事,只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金大胡子脑门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看到墨白给了台阶下,慌忙说道:“好,我这就去禀告大人,公子稍等……”说完连忙带着旁边几个衙役匆匆进了县衙衙门。
墨白也绕到了前门,先前两个看门的衙役,看到墨白去而复返,一脸鄙夷不屑之色。
墨白也不在意,他也不想为难这些在衙门讨口饭吃的普通百姓。
他甚至都做好了碰壁的打算,要是这次还不能见到县令,他也只能夜访。
几个念头转过,金大胡子已经快步跑了出来,与先前高傲的态度截然相反,这次点头哈腰立马换了一张谄媚的脸。
“公子,快里边请,老爷正在会客厅等候。”金大胡子腰弯成了九十度,做了个请的动作。
墨白看着金大胡子的样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金兄,太客气了。”说着便当先走向了衙门。
金大胡子以为墨白正话反说,更是害怕,头垂的更低了些。
夜凉县令当然有自己的府宅,他白天在衙门处理事物,晚上才回自己的府邸。
多亏有金大胡子的误打误撞,不然等墨白晚上再来,还真会扑个空,而县令的府宅墨白却根本不知道在哪儿。
前边早有衙役带着墨白从侧门进入了后院,院子干净简单,没有任何布置。
院中只有两间房子,一间供县令临时休息用,一间用于会见宾客。
到了会客厅门外,衙役禀报了一声,便退到了一边。
进得客厅,一阵庄严肃穆之感袭上了墨白的心头。虽然是会客厅,但毕竟这里是衙门,不是寻常人家。
墨白打眼查看厅中,有花木旁摆,一张梨花木桌子上,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却没有菜食。
县令端坐在桌子旁一张太师椅上,也没穿官服,只是随便在身上套了件宽大的淡蓝色袍服。
只见他眼睛半睁,不怒不威。短须修剪的跟指甲一样整齐。鼻子稍显大,嘴唇稍显厚了些。
县令也正在打量着墨白,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请坐,”县令开口说道。
墨白便很听话的坐了下去。
墨白感觉诧异极了,心道:“那骗子说县令嗜财如命,此刻看来也是信口雌黄。这夜凉县令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贪得无厌的贪官,倒有几分像是个遁世的隐士。”
墨白正想着如何开口,向县令说出自己的请求,县令又已经开口说话了。
“年轻人,说吧,为何要冒充王尚书的侄子,来夜凉县又是所为何事?”
这几句话问的,让墨白后背一凉,忍不住冷汗直流,他不是害怕这里是县衙,难以脱身。
而是他从心里就没有想过要有所隐瞒,只是为了能见到县令,才迫不得已如此。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王尚书的侄子?”墨白不死心的问道。
“因为朝中只有一个王尚书,而我恰好认得,而且我们很熟,尚书大人根本就没有侄子。
说吧,你来夜凉县城作甚么?”县令温和的说道。
如果县令真的是个欺压百姓的狗官,那他沈墨白就算是刀斧加颈,也不会有半点惧色。
偏偏眼前这个县令,完全没有一点狗官的样子,还对他很客气,而墨白也偏偏就吃这一套。
“大人说的对,我不是王尚书的侄子,我来是为了请大人出手,帮忙剿灭飞龙帮,说我是为民除害也行,说我是为了报一己私仇,我也认。”
墨白一口气说明了来意,心里瞬间舒服了好多。
县令很是吃惊,眼睛也睁大了些,“飞龙帮?你确定你要消灭的是川西飞龙帮?”
墨白坚定的说道:“是,我要消灭的就是川西飞龙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