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确实如此。
花绯并不记得顾云晟的名字。因为,顾云晟也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
顾云晟惟一一次想要自我介绍,结果却被花绯给打断了。
因此,在花绯的印象中,顾云晟只是江旎的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给了他一个方便,带他进了半月海湾的大门,还送了他一小盆茶叶蛋。
重点是,茶叶蛋很好吃。
季念轻轻摇晃着酒杯,雪色的衬衫手袖映在杯沿上,纯白一片,纤尘不染。他淡淡勾唇,轻声说:“暂时不是。”
“不是?噢。”既然不是盛世天骄的人,就说明不是同事,也就没有必要在意了。
花绯不再说话。
然而,另外一边却不消停了。
顾云晟明显已经有了醉态,开始念叨起来了:“花绯先生,能不能拜托你,给我留一个妆?”
“休假期间不谈公事。”花绯委婉拒绝了。
“花绯先生,不是我一定纠缠你,而是我也没有办法了。这个拍摄是我家郑哥好不容易撕来的,必须出圈,不然饿死。我需要一个一鸣惊人的妆,拜托了,只要一个妆,我、我可以请你吃一辈子茶叶蛋,全部是普洱煮的。”顾云晟为了得到花绯的垂眼,也是拼了。
“咳咳咳。”花绯正在吃龙虾,一口刺身卡在喉咙里,险些呛得他生活不能自理,“其实,咳咳,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吃茶叶蛋。”
“……”季念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滞,停住了。
有趣。
大气。
豪爽。
这个讨价还价不错,挺有意思。
端木琅简直是没耳朵听了,无语地说:“顾云晟,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人家就缺你那一个茶叶蛋似的。”
别忘了。
他是花了大价钱才把花绯‘借’过来。结果,这小子竟然想一顿茶叶蛋就给打发了?
花绯同意,顾云晟都不带同意的。
花绯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平时的心很软,经不住别人说软话。他听到顾云晟说了一堆,貌似特别为难,只好破例一次,弱弱地问:“那,有没有钱呀?”
总不至于,让他堂堂一国际顶级化妆师免费服务,一点车马费都没有?
“有,当然有。如果不够,我可以奉献出我的存折。”顾云晟酒壮熊人胆,为了请到花绯,放弃了骨子里的清高,毕业高校的尊严,把整个身家都搭上了。
“……”花绯语噎。
存折?
倒不至于。
他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最多,四分之三挫折好了。
端木琅心中酝酿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是不是,每一次受到伤害的,只有他?
“江旎,求抱抱。”感到受伤的人,果断地投奔向江旎。
江旎一直坐在旁边看好戏,有时候,欣赏一群戏精男人飙戏,也是一大乐趣,简直不要太精彩。
“别,别求我。我没有多余的抱抱给你。”江旎果断地把端木琅拒绝在心门之外。
“江旎,你这样对待我,良心不会痛?”如果不去看端木琅眼中深藏的笑意,这个男人当真有几分伤心的模样。
“痛什么?”花绯被吸引过来,一句话怼回去:“小公主的抱抱是我的,你赶紧哪里来的,回哪个边边去。”
“花绯,你这只外来的小飞鸟,不要捣乱行不行?”端木琅和花绯的友谊瞬间破裂,友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外来的小飞鸟?你确定?确定?”花绯一连三问,想了想,转头看向江旎,他十分讨厌这个词:“我是外来的?谁说我外来的?”
如果没有记错,花绯记得,他好像认识江旎比较早。
虽然,也是在杂志上……
可这件事万万不能承认。
“你们慢慢计较,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江旎聪明的很,赶紧远离战火。
一群男人的战争,女人,深受其害。
“小公主,我也吃完了,带我去参观你的房间。”花绯一见江旎跑了,放下手中的龙虾刺身,抱着湿巾就跑,跟在江旎身后颠颠跑上楼。
“不行,不许参观。江旎,你赶紧把房门给我关上。”端木琅一看不对,也跟着往三楼跑。
深更半夜的,不,就算现在是傍晚,灯火通明也不应该。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成何体统?
季念端起酒杯,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香槟,优雅地招招手,示意陈木:“差不多了,收了。”
“好的,季先生。”陈木立刻唤来两个仆人,收拾餐具。
顾云晟被一个仆人搀扶到了客厅里,在等待郑斌的时候,他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郑斌和肖右打游戏,如火如荼,出来时看到顾云晟瘫在沙发上,简直没脸看。他向陈木表达歉意:“不好意思,麻烦你替我向江小姐道歉,初次过来,太失礼了。”
“郑先生,你言重了,回去路上小心点。”陈木一路将两个人出了院门口,目送二人离去。
顾云晟并没有失去意识,在回家的路上,还向郑斌显摆,“郑哥,我厉害不?我把花绯的妆约来了。”
“是,你厉害。”郑斌心里有些内疚。
同样都是经纪人,看看季念?再看看他?
郑斌知道,他就是弱的一批,没有半点用处。
陈木关上门,无奈摇摇头。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都有一个脆弱不堪的灵魂。
任何人皆如是。
没有例外。
季念披着外套站在院子里,手中点燃了一支烟。
月色下,朦胧的烟雾笼罩着他的面庞,似夜微凉,又如水一般,透着冷冽。
他挺拔的身姿在地上拉出一个细长的黑影,高挑清瘦,优雅矜贵,不入人前,略显单薄。
“季先生,您这就回去了?”陈木迎面走过来,惊讶地问。
以前,季念总是会多留一会儿,陪伴江旎。只不过,最近越发不同以往了。
“嗯,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半根香烟燃尽,余下些许白雾缭绕。
季念曲指轻弹,香烟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落进垃圾箱中。
“季先生慢走。”陈木快跑两步追过去,刚关上的院门再次打开了。
“晚上准备一杯柠檬水,给旎旎送去,她喝了酒,夜里会口渴。”季念嘱咐了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