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羊城。
一艘快船停在了南海县外靖国最大仁和港外。
匆匆从港口的游客区下来,迟荣山提着竹编行李箱,过了安检。
跟安检人员举了帽子示意之后,迟荣山很快在港口处看到早早挂着迟家令旗的马车。
“大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迟荣山的书童欣喜的接过迟荣山的手提箱,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兴奋。
“广恩,确实许久不见。”
迟荣山看了一眼面前的书童,他的头顶用了黑色的布条束发,腰间悬挂了一块代表了他身份令牌。
庶民为黔首,故而以黑布条束发。
“入籍了?”迟荣山笑道:“恭喜了。”
“这都是老爷仁慈,陛下开恩。”广恩连连点头说,“老爷还让我用了迟家的姓,入了宗谱。”
迟荣山点了点头:“既然入籍,想必你是过继到了家中哪位长辈名下。”
“是七老爷名下。”迟广恩搔了搔头笑道:“不过小人也知道,能活到今天都是迟家开恩,爹爹那边我也侍奉如父。”
“行,先进城吧。”
迟荣山上了马车,在四轮马车里头看到了一些文件,翻开一看就是关于靖国最近发生的事情。
比如,关于奴隶政策的一系列变化。
迟荣山看完总算明白为什么迟广恩会被收做义子而入籍了。
说白了,收继义子,是家族扩张的一个手段,同时也是蓄奴的手段。
迟广恩入籍不假,但在迟家内还是低正儿八经的子嗣一等,他们只是义子。
不过作为义子,他们拥有继承权。
皇帝最近也是被世家钻空子收义子的手段恶心坏了,直接下命令,凡是挂在户籍上的嫡庶孽义诸子,都拥有继承法的一切合法权益。
继承法这个大杀器的存在,让很多大世家无语。
继承法规定,所有人的遗产是必须要征税的,遗产税这个税种其实已经运行了好几年。
当然遗产税的征税在于公证处,说白了就是你得设立遗嘱,明晰资产,然后找官府做公证,这个时候官府就会留档,到时候你死了,官府会按照留档预估你的资产状况,然后找你收税。
这就吃绝户,但吃绝户的好处就是,你设立了遗嘱,你死了之后,遗产官府给你征走,但你保证到什么人头上,官府一定会给你保证安排下去。
想要联合其他分支吃绝户,那不好意思,抓到就是抗税处理,因为那些联合出手的家伙,肯定不会交税。这种税没人敢给,给了就暴露了。
所以,以抗税处理,轻则抄家,重则流放,靖国这些年已经连续镇压了七十几户相关案例。
但倘若你不设立遗嘱,小户人家自家妯娌兄弟分一下也就算了。
大户人家,那不好意思,只要有人举着自己的户籍来上告,那么遗产冻结清算,然后按律征税分家。
然后按律,嫡出、庶出、孽出、义子都有继承权,只要你名下挂一堆义子,那么这堆义子都有继承权。
同时皇帝还恶心起了这群钻政策空子的家伙。
首先,收义子必须要查收义子的人是否身家清白。
其次,是否不能生育或者夫妻生活不睦,认一个黄泥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最后,义子一经收养,不能解除关系。
说白了,就是要么不收,当奴隶或者当雇工。
一旦收了,你们就是一个家族的人!
不管是连坐还是株连,少不了你们的份!
也别想着收义子来当打手,你这玩意儿朕见多了!
明朝的时候,都玩烂了!
老传统艺能了。
所以选择将迟广恩收入自家门楣,迟荣山盘算了一下,自己的七叔好像是太监,早年从军的时候被摔了,被马踩烂了裤裆,或许是觉得迟广恩不错,才收入名下。
算是传承香火。
但黑蛮……
算了,不去想这个了。
迟荣山摇了摇头,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家门前。
“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一个门子对里头喊了一声,很快里头来了不少人,端着火盆和柳枝露瓶,给迟荣山扫洒和接风洗尘。
跨过了火盆。迟荣山看到正装打扮的父亲,内心颤抖了一下,上前行礼:“孩儿参见父亲。”
“回来就好!你姑姑也真是,怎么就把你往国外丢啊!现在国外都是什么光景,你娘每天都在魔相面前给你祈求平安,好几天都睡不好。”
迟华恩声一边安慰他,一边抱怨起宫中的淑妃。
“姑姑让孩儿出去游历,也让孩儿获益匪浅。”迟荣山说了一句迟淑妃的好,然后便说:“父亲且寻一处安全所在,孩儿有些问题想要问父亲。”
“行。”迟华恩算了一下孩子离开的天日,还有来信的时候的急切,估计是有什么大事着急回来吧。
于是赶紧让人安排上茶,然后带着孩子去了自己的书房。
“有什么事情就问吧。”
氤氲的檀香凝神,香茗和糕点也都备齐,坐在长椅上的迟华恩好奇的看着长子。
不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父亲,近来国内是否在筹划兼并联盟列国了?”
迟荣山一点都不客气,直接问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有些事情为父也不能说。”迟华恩端着茶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摇头。
这种话不能乱说,万一被三厂一卫告了皇帝,虽然不至于小命不保,但是肯得挨骂。
“父亲说不说无所谓。如今列国上层糜烂,中层南逃,下层困顿,不过短短数载,华夏列国已经民力枯竭,物价飞涨,甚至不事生产,全在追逐纺织、开矿、冶金等等获利颇丰的产业。孩儿去了景阳,成为慈善社的一员赈灾员,放眼靖国之外,遍地饿殍。若是要出手,时机也快到了。”
迟华恩沉默了一下,长叹一声:“此事陛下自有计较,你且安心。”
迟荣山眼瞳跳动,同时点头。
果然,陛下早就在算计这一切了。
只是陛下怕是没想到,列国腐化的速度会这么快。
自华夏践祚以来,短短五年时光,除了靖国,四方社会都快崩溃了。
死气沉沉的四方,又怎么能和靖国如今的蒸蒸日上相比?
“对了,你姑姑来信说,你若是回来就设下接风宴,去将长公主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