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浑身说不出的疼。
眼前一片黑暗,仿若坠落无底洞只剩裹住周身的寒意。
她这是在哪?
“哎,你说她这是何苦啊。”
谁?是谁在说话?
“妈,你别气了,姐姐也是一时糊涂。”
“是啊,好在医生说救过来了,只要人救过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最后这个声音……
是父亲的!
可不久前,父亲不是因为被她这个不孝女气的心脏病突发离开人世了?
苏箐尝试着动了动自己,刹那间痛感充斥全身。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感觉到疼?
她不是已经被赶出家门和苏家老死不相往来,后妈见了她指着鼻子唾骂,妹妹见了冷嘲热讽。
可刚刚除了父亲,她明明还听到后妈和妹妹的声音。
妹妹?!苏莹?!
想到什么的苏箐忍着疼痛,努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是病房单调压抑的白色,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苏箐睁开一条缝,扫了周围一圈。
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人,一个个愁眉苦脸。
昔日最不待见她的后妈,神情凝重,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
她的手背还贴着医用胶布,挂在上面的输液,透过那条细细的管子输入体内。
她……她这是被救回来了吗?
可那是二十五层的高楼,坠落之前已经身受重伤,怎么可能还有命活下来。
意识逐渐清醒,苏箐在慢慢回忆起。
这一幕,好似五年前,在得知要嫁给一个残废时,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选择了逃婚,却不想意外发生了车祸。
那个时候她醒来,也是听到同样的对话。
难道是……
重生了?!
“你说怎么办?人马上来了,待会怎么给人家交代?”苏箐的后妈江杪茹急得直拍手。
“箐儿闹这一出,现在谁不知道,只能如实跟人家说了,至于这婚约还作不作数,还是等箐儿醒了再说吧。”
“你疯了啊,这么个好机会,错过了一辈子就没有了。”
苏老哪怕平时是个怕媳妇的主,可想到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语气不觉强硬起来,“箐儿都差点没命了,你怎么到现在还能想那个。”
“苏明你什么意思?逃婚是她自己的选择,你这是在怨我当初没拦住不让她出门吗?”
“我……”
话还没说完,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各有各的担忧,竟没人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微微睁开眼。
电话挂断后,病房内的三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简单把病房收拾一番后,打开房门迎接着谁的到来。
不一会儿,轮子滚动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床上的少女,在听到那越发逼近的声音,浑身的细胞像是炸开了般。
呼吸一滞,仿若停止许久的心再次有了跳动的迹象。
“墨大少爷,您来啦!”当轮子声音停在门口那一刻,传来苏莹甜甜的笑声。
墨大少爷。
是他!
真的是他!
苏箐的脑海里,倏地闪过坠楼前的一幕。
那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那个眼神里充满绝望和悲痛的男人,仿佛就在眼前。
轮子滚动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停住。
刹那间,前一秒还在争吵的气氛,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空气好似来人的降临,逐渐变得稀薄。
“墨大少爷,出了这种事我们真的很抱歉。”良久,苏老满是歉意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面前的男人,薄唇紧抿,深邃莫测的黑眸透着几分寒意。哪怕是坐在轮椅上,可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强大地足以让场上的人畏惧。
“不必道歉,令千金没事就好。”男人冷若冰霜的脸窥不出任何情绪。
“那……墨大少爷,现在箐儿她这样,医生说了也得三个月后才能出院,这婚事,您看……”
这事放别家也就当个戏看看便过了。
可毕竟墨家在a市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攀上的墨家。
作为墨家的大少爷,自己的未婚妻却因为逃婚出了意外至今昏迷不醒。
是个男人,都无法接受这等耻辱。
“苏老您这是什么意思?”跟在男人身后的人忍无可忍站出来说道。
因为这事,他家少爷被外人嘲笑,颜面丢尽。
外面的人甚至在传,他家少爷双腿残废,常年坐在轮椅上,下半身无法动弹,那方面肯定不行。
苏家大女儿就是因为如此才选择逃婚。
如果在这节骨眼上真把婚礼取消了,那无数张嘴更肆无忌惮。
这样至他家少爷为何地?
说话这个男人苏老是认识的。
是墨大少爷的左右臂不说,两人还是亲戚关系,在墨家有一定的说话权。
苏老赶紧赔笑道,“墨大少爷可千万别误会,女儿能嫁进墨家是我们苏家祖上冒青烟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现在这情况,不知能否把婚礼推迟?”
传闻,墨大少爷狠戾无情,为了颜面,就算把人抬着也要完成婚事这事,并不是没可能。
可那样未免也太难看了点。
轮椅上的男人,眸底一抹不可察觉的异样之色划过,可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男人沉默须臾,薄唇轻启,“不必了。”
不必了?
不必了是什么意思?
苏老企图从男人脸上窥出什么,可男人的眼底静如止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哥!”跟在身后的人急得连称呼都换了。
轮椅上的男人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黑眸扫向病床上的人时,冷意褪去,可仅仅只是一眼,便收回视线,“我想这婚礼,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苏夫人屏住呼吸,紧张地朝自家老公望去。
这个该死的扫把星,当初要不是苏老爷意外救过墨老爷一命,这等嫁入墨家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到苏家身上。
偏偏这墨大少爷指定要那个扫把星其他人不行,不然她就是想尽办法,也要让她的女儿嫁入墨家。
就算墨大少爷双腿残疾,可光一个墨氏,足以让下下辈子都不愁。
她千盼万盼总算盼到婚礼快来临,却在这节骨眼上出问题。
房间的空气凝固住了。
轮椅上的人认为把话说得很清楚,手微抬,身后的人会意,手搭在扶手上,准备离开。
倏地。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
“我……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