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处偏僻私宅,院门紧闭,四周无灯火亮起,仿佛鬼宅,
门内最里房间,门窗上都挂着一层黑布,一根微弱烛火燃起,清晰照到每个人脸上。
房间内有四个人,中年粗布短衫男子随意坐在椅子上,喝着手中葫芦酒。
青袍裹身的清瘦男子闭眼端正而坐,木髻锁发,左手拇指中指相扣,三指朝上,嘴唇翕动,默念经文。
还有两名双胞胎兄弟,三十岁左右,正值壮年,哥哥颇为急躁在晃动,弟弟不慌不忙喝着茶杯中热水。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一老一少映入四人眼中,看到老者的目光十分欣喜,似见到主心骨一般。
哥哥目光看向老人身旁女子,“马宗师,不知这位小姐是......”
宗师,在梁国范围通常都是化劲武者,是可以开宗立派存在,整个梁国不超过十指之数。
马宗师回应,“这位姑娘是化州蛊神教的。”
少女扎着丸子头向前一步颇为豪爽的抱拳施礼,“各位前辈,小女名许秦,化州蛊神教。”
“前两日我见有人在破庙杀了羽卫,听他们谈论密信事情,事关重大,我将二人灭口,算是投名状。”
身穿粗布短衫的施酒放下手中酒葫芦,“破庙中羽卫发现了李大人遗孤,我将她救下,又发现那羽卫三人身揣怀王暗中招兵买马的地点,就托人先让他送到沧州。”
清瘦道士睁眼,看向施酒,“可靠吗?”
“人应该可靠,不过不是习武之人。”
清瘦道人皱眉瞪向施酒,“荒唐!”
“中途但凡遇到什么危险,岂不是让李大人后继无人。”
施酒悻悻,不敢反驳,全然没有之前火爆脾气。
“这次刺杀你就不要参加了,确保将李大人遗女安全送到沧州怀王境地,以李大人和怀王同袍之泽,杨国忠必在沧州必经之路设卡。”
“现在就去!”
“师兄,我......”施酒急了,跳将起来,欲要申辩。
施酒望见道士不容置疑眼神,无奈叹气。
马之礼笑说,“五柳先生说的也对,李大人为民遭到杨国忠诬陷,其女逃生,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任由她生死。”
瓶塞塞入酒葫芦口,放在腰间,“既然如此,施酒便在沧州等待从梁都传来的好消息。”拜别五人后,迅速离开,毫不拖泥带水,消失在夜色中。
待施酒走远后,弟弟神色灰暗,“施师兄走了,还是五个人,我们能成功吗?”
“郭师兄,有之礼先生的‘八式散手’、五柳先生的‘六木掌’和你郭氏兄弟配合默契的‘两生拳’,刺杀行动必定万无一失。”许秦口吻坚定道。
或是被许秦笃定情绪所感染,每个人眼中都透露自信光芒,在心中默念,一定会成功的。
马之礼笑说,“好,那我们先初步制定刺杀计划。”
......
林中窸窸窣窣声音回荡在沈放耳中,眉头皱起,烦躁听着林中杂乱声音,如一块儿口香糖黏在心中,怎样也无法取下。
心烦揉搓惺忪双眼,黑暗中环境一目了然,百米远处隐有绿色亮光一动一晃,就像远处开启绿色激光。
这个年代还有激光?真是稀奇!
还在想这灯能不能变个形状,满天星、时光隧道、黑洞......绿油油的,好不瘆人!
一个念头直冲头顶,破壳而出。
我去,不会是狼吧。
胳臂晃动背后的李清婉,低声说:“醒醒,快醒一醒。”
李清婉被从睡梦中唤醒,心中自是不悦,“何事?”
“前方似乎有一头狼。”
“狼?”
这个动物李清婉又不是没有听过,从梁都一路逃亡到江城时,附近猎户也有被虎狼咬死,家人连尸骨都未寻回,也明白这动物的恐怖。
沈放看面前烧成余烬的火星,黯淡发黑,这个时候再去点燃火堆显然不可能,迎面走来的那匹狼不可能会给他留下如此充足时间。
这个时候,动作幅度过大,定会引起饿狼追击。
李清婉目光渴望看向沈放,一双小手握得发紧,沈放心乱如麻,这种突发状况不在他意料之内。
丧尸没有狼的速度和利爪,要是三头丧尸围攻饿狼,那三头丧尸估计会被咬得血肉模糊。
眼中闪过狠意,心脏狂跳,律动感十足。
侧目看李清婉,从怀中掏出匕首,“它扑向我时,我尽量牵制它两三秒,这个时间你从侧面在它身上快速刺它几刀。”
随即转头认真的注视她灿若星辰的双眸,“你听懂了嘛。”
李清婉点头,从袖口中掏出匕首,就见沈放将他的包裹塞入胸口,站起身,双腿微曲,如螃蟹般横行。
黑暗中看不真切,就见一对碧绿双眼高速移动,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夜色中挣脱而出,不甘困于黑暗的束缚。
就是一晃,狂跳的心脏,地面强有力震颤,仿佛有一股劲风冲他而来,强烈尖锐,要将所阻之物撕裂粉碎。
交换步左右移动,如同打篮球一样,虚晃对手,不过这一次对手是饿狼,沈放只依凭感觉做事。
一道疾风从黑暗中涌来,血盆大口张开,混杂生肉的腥臭扑鼻而来,宛如天狼吞月,要将黑暗一并吞噬。
砰
沈放感觉就像是被二三百斤的肉球撞击,脑中瞬间失去意识,一股巨大劲道排山倒海般涌来,将他撞翻在地。
意识清醒时,就看到巨大的狼头张开大口咬向他,一只前爪踩在他胸口布包处,另一只被刀穿刺手掌。
沈放双腿屈膝,饿狼后腿利爪点着地面,没有落实。一只手撑住狼颚,一只手控制住受伤的前爪。
它愤怒晃动身体,咬向沈放,却被沈放爆发出的力道推回。
面部涨红,青筋暴露,全身都在发力,眼珠恐惧狠厉注视狼首,“快刺啊,我快撑不住了。”
从慌张失色中清醒的李清婉拔出鞘,害怕般脚步一点点挪移上前,满是畏惧,双手紧握刀把,脚步又向后退缩。
沈放心中也是大急,爆出脏口,“你tm倒是刺啊。”
畏缩不前的李清婉望了沈放一眼,见狼如见恶魔,不敢直视,索性闭上双眼,小跑般冲上,将刀刺出,刺中血肉之体。
“嗷......呜!”
狼吃痛喊叫,身体向外移动,趁此机会,沈放腰部发力,屈膝伸展开将狼踹走。
李清婉失神握刀站在远处,沈放翻转起身,拿走她手中匕首,侧步绕向饿狼,快速变向,令它利爪下匕首不停损伤它的肌肉。
“嗷......”
听到它吃痛叫声,沈放肾上腺素飙升,一直绕圈跑,不时快速冲刺,停下变向。
肌肉蠕动,血液顺着伤口汨汨流下,染红它如墨色毛发。
沈放气喘吁吁,动作有些变形,饿狼在那里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双碧绿目光残忍嗜杀,口中露出锋利的锐齿。
冲锋!
或许是受伤缘故,脚步所发力道不完全,没有最初的迅猛疾速,动作幅度过大,沈放连忙侧身躲开,锋利的狼爪从他身旁滑过。
落地时的饿狼三脚着地,受伤的前腿似轻轻放下,沈放见此机会,又在它身后狠狠地扎它后腿一刀,然后避开。
慢刀子杀狼,先让它难以逃脱,再缓缓将它杀死。
沈放再次变向急停,拉近距离,这一回它的反应慢了不少,腰部又被划上一刀,皮开肉绽。
狼疯狂吼叫,沈放似乎从它口中听到悲凉之意,同时心中一惊,不会是在呼唤狼群吧。
夜间林中凉风最是杀人,风寒入体,难以拔除,此时刮起大风,吹的枝叶疯狂摇摆。
凉意吹遍全身,温度陡然下降,不禁打起寒噤。
怒吼的狂风席卷,每一个动作都被莫名的阻力抵挡,宛如深陷泥潭。
紧张的眼神逐渐凝重,化作一抹狠厉,骤然突击。
变向近身,一刀划过狼躯,狼摆尾利爪袭来,咬向沈放。
看到了张开血盆大口,双手握刀从狼颈处狠狠刺入,手中温热湿滑,滚烫的血液浇洒满手。
与此同时,利爪从沈放胸前划过,血色瞬间染红半边衣衫。
胸口传来火辣辣疼痛,温凉而炽热,那丝丝传来痛楚如万蚁噬心,沈放推开狼躯,弯下身子,脑中眩晕失神。
虚弱无声说道:“快走,或......有狼群。”
李清婉迅速将地上布包和狼前爪上的匕首拾起,赶上沈放。
当时沈放是背对她,她没有看到狼利爪划过沈放胸膛,惊魂才定,回过头看成为尸体的狼,心中一阵后怕,夸赞道:“你真的很有勇气,一人独面野狼,还能将它杀死,佩服!”
看沈放步履缓慢,每一步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到腿了。”
李清婉见他依然沉默,不说话向前走,每一步都越来越沉重,仿佛山岳压在他身上。
沈放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走路异常吃力,手紧捂伤口,想要走出这片林子,他不想说话,一句话或许就让他力气尽泄。
太大意了,逞强要将饿狼快速杀死,反倒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抬头仰望天空皎洁明月,悲从心起。
“不知是否还能醒来去看跨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