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僵持许久,太妃身后的乃容嬷嬷见情况不对,忙上前说了几句和气话,将话题引到今日的喜事上,转而又夸了夏念芷几句,看似是为二人僵持的气氛作和,实则让太妃听了却更为气愤。
“你个不懂事的臭小子,念芷如此好的人家,你竟如此不知珍惜!”太妃气得双指指向墨宁轩,颤抖着唇瓣吐出一句,另一手轻捏住衣袖。
乃容忙轻拍她脊背,替她缓缓顺气的同时,和声软语地来劝墨宁轩态度温婉一些,莫要气到了太妃殿下。
墨宁轩淡淡睨她一眼,顿时将口中话语不停的老人看得浑身一僵,那一眼之间仿佛就看穿她整个人的气势即便是乃容这般见过大场面的,仍旧吓得满身冷汗。
她可是跟着太妃从宫中出来的老人,可墨宁轩方才那一眼,却比先帝壮年时发怒,还要令人心生恐惧!
两方沉默一阵,太妃心心念念的事再一次泡汤,什么都用不下了,只锤着心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时不时哀怨地看向墨宁轩。
“王妃身份卑微,侧妃也不过是个小官人家,这二人你都能接受,念芷为何便不可?这二人强过她哪里?你当真要如此自毁前程,伤母妃的心?”
这一次,太妃未再歇斯底里,只是柔柔地望着墨宁轩,那一双眸子荡着的水意,连阮卿竹一个女人看了都要心动。
太妃年轻之时,定有一副惊人的美貌。
但墨宁轩只淡淡扫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套路。
“母妃若执意要儿臣迎人进门,也可。”他只抛下这一句,再不说话。
阮卿竹打量他神色,一旁的太妃神色陡然一喜。
“你说得可当真?”她纠紧了帕子。
墨宁轩理所当然:“自然,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换个院子住,逸王府养了她这十多年,也不在乎养一辈子。”
养一辈子——这样的话听在人耳,本该十分浪漫,但阮卿竹却硬生生听出一股子交差的味道。
她能听出,太妃如何听不出?
当即一张端庄华贵的脸便气得煞白煞白,扭曲一阵。
但她并没有发怒,反而沉默一瞬,再度开口道:“那母妃要让她住进墨苑。”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太妃此时虎视眈眈的模样,哪里还有先前那垂泪的可怜模样?
阮卿竹面上不显,心底却是长叹一声,哪有亲母这样逼着自己的儿子娶人的?
她们家那是特殊情况,阮夫人不为她好还有几分情有可原,可墨宁轩是太妃唯一的孩子,看太妃模样也是真心爱重,怎还这般顽固不化、强人所难?
但这是墨宁轩的决定,她无权干涉。
“此事,母妃与王妃说便可,苑中大小事务由她全权掌握。”话落,墨宁轩放下手中碗筷,优雅又迅速地擦了擦嘴角,起身朝太妃告辞。
待人走出门外,太妃的脸当即便阴沉下来。
“我看逸儿的心都被那个狐狸精给勾走了!”
跟在墨宁轩身后出门,且将那句狐狸精听在耳里的阮卿竹:“……”
尾随着墨宁轩一路走出,不敢轻举妄动,但一出华清苑,阮卿竹便迫不及待加快了脚步。
“殿下是想用南川对付夏念芷?”这个答案,是最先蹦上她脑海的,但转念一想,夏念芷虽然有心机城府,但是对上南川这么一个似老狐狸一般的毒女,还不是分分钟就落网?
墨宁轩脚下一顿,转过头来凉飕飕睨她一眼,赵飞尘忙低声道:“殿下此举应当是要用夏小姐与太妃来拖着那位,毕竟二人身份特殊,她不敢轻易下手,就算有贼心,府中全是殿下的人,绝不会让她得手的。”
阮卿竹这才了然,可还是觉得不妥:“太妃若亲自去见南川,难免她不会悄悄再下个什么蛊什么毒,若是一个不小心,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话落,阮卿竹仿佛感觉到墨宁轩眯眼瞪了她一瞬。
继而拂袖而去。
阮卿竹呆呆转头,满脸迷茫地看着赵飞尘,他此刻
刚刚反应过来,歪着脑袋苦恼道:“娘……公子方才说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是形容殿下的。”
阮卿竹猝不及防一个顿步,浑身僵硬。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罢了……我还是多研究研究蛊毒吧。”良久,阮卿竹长叹一口气,也转而迈步而去,进墨苑时发现听书听画二人迎面而来,忙低头避开。
再看南川的房门还紧闭,低低道:“还未起身?”
赵飞尘顾自摇头:“非也,方才那位在屋顶。”
他悄悄言说两句,阮卿竹讶异而视:“一直都在?”
见他点头,阮卿竹一脸古怪地走进墨楼,赵飞尘四处一逛,从一个黑暗的角落消失,重新出现在寻常监视苑中的位置里,不过多时,一抹黑色的人影沿着墙壁下的阴影潜入屋中。
再片刻,没了动静。
殊不知,屋中的南川此时正恨得咬牙切齿,她着一身轻薄的里衣躺在床榻上,感受着软绵绵的被褥,整个人的身子却僵硬地像一根木棒子。
良久,她狰狞的嘴脸忽而痴痴地笑起,在无声中,一张嫣红色的小嘴越张越大,甚有几分血盆大口之状。纤细的身子也有一开始的微微抖动,到后来的整个人包裹在被褥之中,浑身颤动。
可这一切,全都是无声的。
凌乱的发丝露出被外,许久,那身影才微微一动,转了个身子。
只是,平躺的身子朝上的面容,镶着的一双眼却打开着,那眸中的眼白透着暗红色的血丝,她直直盯着床帘,心中一个计划悄悄形成。
不多时,推门声响起,她转头,瞧见门外两个身影端着物件进来,便撑着身子缓缓坐起。
“看来娘娘的身子是大好了。”二人见她脸色红润,当即喜滋滋道,南川微微一笑,得体而大方。
“病了这几日,也该好了,你们备些热水,好让我沐浴更衣,今日的欢迎会本宫还要随殿下一起出席,要好生打扮一番。”她浅淡的笑容里透出二人都未看出的狡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