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 章

  不过陈倾舟还是十分不安。

  关上了房门,苏凌因为方才那穷酸书生的话而有些气闷,拿掉了头上的帽子。

  陈倾舟顺当地为她把脉,这几乎是他们每天必进行的内容。

  自从那次晕倒之后,苏凌的体质就急剧下降,最近几天更是连长久行走都有些勉强,她神色萎靡,活像是个长久吸/毒的人。

  陈倾舟每为她把脉一次,便觉得这具身体无可奈何地衰败了下去,一日比一日更糟糕,倘若不早点想办法,以后怕是要完了。

  “怎么,我的脉象是不是很清雅出尘,同外面的俗人都不一样?”苏凌收回手腕,随意倒了一杯茶,见着陈倾舟神色凝重,忍不住调侃了句。

  陈倾舟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的阴霾因着这清脆的声音而驱散,“苏姑娘真是想得开。”

  生死攸关的大事,她却好像全然不在乎一般。

  苏凌将茶杯推给了陈倾舟,满不在乎道:“人生苦短,难道我每天怨天怨地的就能好起来吗?”

  当然不想死,可是自从穿越过来,她几乎是天天同死亡打交道,因此提及生死的时候也没多少顾忌。

  甚至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死亡就是她的归宿了。

  ☆、第34章第三十四章

  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公子,夫人。有你们的信件。”

  苏凌诧异地看了门外一眼,不知道这时候为什么会有信件,陈倾舟倒是波澜不惊,起身去开门。

  “江南四处是魔教的眼线,他知道了我们过来也不奇怪。”他接回了信件,对苏凌解释道。

  陈倾舟的手指修长有力,几下将信件拆开来,匆匆扫了一眼,便递给了苏凌。

  苏凌见陈倾舟神色如常,自己接过也细细扫了一遍。

  信上的字体狂放不拘,与前几天他们在沧州看到的字体一模一样,应该都是出自顾星移的手笔。

  “你舟车劳顿,今日不宜过多走动,还是明天去见。”陈倾舟很少干预她的私事,然而今日却不想遵从那信里的意思。

  信里让苏凌今日就要去江南最好的酒楼见面,遣词用语倒是客客气气的。

  苏凌仔细将信收好,还当陈倾舟是不想见到顾星移,笑着说:“我哪里劳顿了,赶路喂马的都是你。你要是不想看见顾星移也不用去,在这里等我。”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她不知道顾星移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横竖应该不是着急要自己的小命,也就不用别人陪着。

  陈倾舟皱眉:“苏姑娘。”接着放轻了语气,“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苏凌连忙摆手,“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麻烦你那么多次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自己的事情?

  陈倾舟的声音有些涩,“方才酒楼里那些人谈论当今皇后的时候,你似乎很不高兴?”

  苏凌一怔,没想到自己这点一闪而过的情绪都被发现,刚想打着哈哈混过去,又听陈倾舟开口:“当日顾星移说你是皇后,其实我是相信的。”

  因为他见过皇后的画像。她眼角的那颗泪痣,能缀进人的心底。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我相信苏姑娘不是坏人。”陈倾舟看着苏凌沉默了下去,浅浅一笑,“我愿意帮你,也不仅仅是因为你于武林盟有恩。”

  所以当苏凌提出来要假扮夫妻的时候,他也答应的痛快。

  苏凌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厉害,总是很快就能猜出她真实的身份。

  那时候的顾星移也是这样,三言两句戳破她的替代品的身份,叫她无处遁形。

  但这两人又是不一样的,孤星移会通过扰乱她的心神从而侧面判断自己的求证,而陈倾舟明明看出来了却不说破,很会照顾别人的心思。

  苏凌轻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很对。”

  陈倾舟看着她,眼睛里没有一丝其他的色彩。

  她又忍不住问:“你不好奇吗?”

  陈倾舟反问:“好奇什么?”

  苏凌却被他这句反问噎住了。好奇的东西当然又很多,她一个皇后,为什么要私自逃出来,为什么和魔教教主有牵扯不断的关系。

  可是这些理由,有些连苏凌自己都不知道,有些则是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茶凉了,陈倾舟给苏凌换下了一杯微烫的茶水,防止凉水带起了身子的han意。

  “我只知道苏凌姑娘于我们有恩,况且你又是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他含笑将那杯水重新推向苏凌的一方,“其余的,只要不牵扯到武林盟的利益,便也够了。”

  “茶凉了便不好喝了,苏姑娘趁热。”

  苏凌垂眸,将茶水一饮而尽。

  除却死去的月辉,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盼着她不死的。

  江南一带,除了响云楼之外,便是赤月楼最出名,顾星移邀请他们见面的地点也在此处。

  他把玩着手里白玉制成的玲珑酒杯,有些心不在焉。

  苏凌来得很晚,原本他以为凭着苏凌的怕死程度,该是接到他的信之后便会火速赶往他这里,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再怎么样也会屈服。

  而且……竟然是陈倾舟的夫人么?

  应该是怕被皇帝发现,毕竟是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顾星移吩咐下人将凉掉的茶水换下去。他在这里临着窗户已经等了许久,不断有人将凉掉的茶水换下去,等待那一位贵客。

  真傻,如果不是自己特意关照过宫里的线人,她怎么可能自己顺顺当当地跑出来。

  一路上不是他暗中护着,只怕是在第一个客栈的时候便会被那老板见财起意杀了。

  “夫人小心……这边来。”

  下属忍不住往门外撇去,他们也想知道让自家教主好脾气等了半日的人究竟是谁。

  堂倌引着两人上楼来,殷切地赞叹了声:“公子与夫人可真是一对璧人啊。”

  顾星移的手腕忽而一抖,白玉杯里面盛着的琼浆玉液撒上了他的黑衣上,沾染了些许暗色。

  他面无表情地示意属下不必过来收拾,只是定定地望着门口出。

  苏凌还是带了头纱,有些看不清楚地上,拽住陈倾舟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而陈倾舟也是神色柔和,被这样亲密地靠着也不见有什么不自在。

  应该是习惯了。

  来到了顾星移所在的隔间,堂倌便很有眼色的退下,魔教的属下也都纷纷出去,守在了门外,替他们关上了门。

  不必躲人视线,苏凌便摘下了自己的头纱,一抬头,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顾星移的黑眸。

  她嗓子一紧,有心要打个招呼,又觉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沉默。

  两个酒楼相隔的地方不算远,但是苏凌走过来还是有一些勉强,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