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曾非再度回忆了一下十九年前的事。
草原风骑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对北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最终,军师薛东以自身为诱饵,故意将自己的行程散播了出去。
最终,军师薛东七十七名名精兵将草原风骑引入一处峡谷,并拖到了数十里外的精兵合围,这才剿灭了所谓的草原风骑。
而据镇北王在信中所言,这一股所谓的“草原风骑”并非是草原各部落的军队,而是卫国的一位知名将领!
想到这里,平南侯曾非问陈行风道:
“师父,那个率领草原风骑的将领到底是谁的手下?”
然而,令曾非没有想到的是,陈行风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只说了两个字:
“慎言。”
曾非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事态开始严重起来。
他本以为,这或许是朝中的某位大佬想要争兵权,所以想办法让自己渐渐失去威信,他们便可以安插鹰犬到军营里,渐渐掌控兵权。
然而就从今日镇北王“慎言”这两个字而言,事情远不如自己想像的这么简单。
镇北王在卫国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他说出“慎言”两个字?
除了穿龙袍的皇帝陛下,还能有谁?
想到这里,曾非突然明悟,南方诸国尽被荡平,那么,在皇帝的眼中,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自己如今的处境不正如十九年前的镇北王一模一样?
独揽大权,功高震主。
曾非立即问陈行风道:
“那师父,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陈行风看着曾非的眼睛,问道:
“南军目前的形势如何?”
曾非回答道:
“很不乐观,之前南方诸国联军的时候,虽然逃兵不少,但我大权在握,想杀谁就杀谁,谁都不敢拦。
可如今,大破诸国联军之后,朝廷就给我派了一名军师和几名将军过来,说是协助我清除诸国余孽,实则是要将我架空。
前几日,有一个户部侍郎的儿子,担任一组巡逻队的头领,他倒好,光天化日闯入一家百姓的家中,直接霸占了人家的妻女。
而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常庆,在出事的时候,还在帮我们修补城墙,回到家遇到这种事,直接羞愤的自尽了。
我直接让贴身侍卫把他抓了起来,调查清楚后,刚准备砍了他。
那军师和几名将军突然告诉我,说什么常庆是通敌的内奸,那户部侍郎的儿子把常庆的妻女抓起来是软禁,常庆自尽是因为畏罪自杀。
他们还拿出一张笔墨未干的假信件,硬说这是他通敌的证明,又说这个户部侍郎的儿子怎么英勇杀敌,为国为民,劳苦功高。
我真是……草他娘的!”
曾非说着说着,越来越是激动,脸色也变得越加难看,最后索性直接爆了粗口。
陈行风的面容也是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但还是努力的收了收心境,淡淡道:
“当初南方危急,京城方面为了稳住局势,自然要把所有的权利都交给你。
现在,南方平定了,也正如他们所说,你这个位置,哪怕是让一条狗来做,南方也都不会起什么风波了。
而且,这些监军什么的,也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天下太平已成定局,日后卫国必然是文盛武衰,他们又怎么会放弃讨好这个户部侍郎的机会呢?
就连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每天下朝后怀里都能揣上几张银票,更何况是有实权,又在天子脚下的户部侍郎。”
曾非气愤的说道:
“总之,现在南方的各部军队,我都掌控不了了,我想像师父一样退隐,但又放不下咱们的那一营原镇北军。
以他们嫉恶如仇的性格,必然看不惯这些苟且之辈,若是我走了,他们肯定会吃亏的。”
陈行风似乎坐的有些累了,缓缓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说道:
“他们是不可能让你退隐的。”
曾非问道:
“为什么?这不正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吗?
自古便是飞鸟尽良弓藏,我给他们打下了南方,日后也没用到我的地方了,他完全可以用他的人把我换下来。”
陈行风转过头看向曾非的眼睛,说道:
“他的字典里不只有飞鸟尽,良弓藏,还有狡兔死,走狗烹六个字。”
曾非闻言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问道:
“师父,你是说?”
陈行风并没有说话,而是从房间内取下一个竹筒,扔给了曾非。
曾非打开一看,越看脸色越是凝重,说道:
“怎么会这样?”
陈行风说道:
“怎么不会?咱们这位陛下的手段,可比你想象的要高明的多。”
一旁的陈落捡过竹筒里的那张纸条,打开看了看,上面只有寥寥的几句话。
“平南侯曾非与东寇勾结,贩卖我军兵器与情报,彻查。”
这张纸除了这几句话,并没有印章或者署名。
陈落好奇的问道:
“父亲,只凭这张纸,能说明什么?”
陈行风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
“总之,这是一个和叛国罪一样的帽子,只要戴在了你曾叔叔的头上,就算他立下这么多战功,也要被诛九族。”
陈落脸色一变,看向曾非:
“这么严重?”
曾非苦笑着摇了摇头,对陈行风说道:
“师父,我终于明白你那句站得越高,摔得越惨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今天不只要杀我,而且,还要把我彻底搞到身败名裂再诛我九族,这样,就能显出他的圣明了。”
陈行风拍了拍曾非的肩膀,说道:
“急流勇退吧,你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
南军的将领尽都是一些世家子弟,行事嚣张跋扈已成习惯,你继续镇守南方,难免会看不惯他们。
你杀了他们,就等于得罪了他们的后台,他们的后台就会想尽一些办法来搞你,或者败坏你的名声,到那时皇帝杀了你,就等于是民心所向。
原镇北军的兄弟,我会想办法,在此期间,你要照顾好他们和你自己的安全。”
曾非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等我回去,就搬进镇北军营里,放权给他们,如果他们做的不太过,我就不会出手干涉。”
说到这,曾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可怜了南境的百姓们,刚摆脱了南方诸国的侵扰,又落入了这群恶犬的手中。”
陈行风也叹气道:
“可惜南军与北军不同,南军鱼龙混杂,各路势力都有。
我们的人,当今陛下的建立的军事集团,先皇陛下留下的林家军事集团,以及各大权臣安插进来的种子都混在一起,实在是有些太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