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醉勾了勾唇,眼底噙满暖意。
她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放回木盒,塞进口袋。
身后,一名船员走过来,道:“劳伦那边什么时候执行,今晚还是明天上午?”
“今晚,船出海峡后。”
“是。”
那人神色一凝,缓缓后退,走了下去。
苏醉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手抄着口袋,指尖碰了碰那个小木盒。
“人都下去了吗?”苏醉看向身边的二副。
二副是一个不太爱说话,但是做事很稳妥的年近六十的老人,听说再过几年就退休了。
他不屑于争斗,但能力过硬,才混得这个位置。
二副对苏醉回答:“大副,游客都下去了,船员也都在船上。”
她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眼底光芒涌动,璀璨诡谲:“那现在就启程。”
二副听到这个命令,迟疑诧异地侧头看向苏醉,又开口问了一遍:“现在启程?”
苏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嗓音淡漠:“已经出了几档事了,我们要加快速度,争取别再出岔子。”
二副只好点点头:“是……”
他转过身下达指令,走到一半,却又顿住脚步,狐疑地望向苏醉。
总觉得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不安的具体来源,他也不清楚,难道是他潜意识的以为让这么个小孩子当大副有些荒唐?
可是……
二副转过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不是那种古板的不懂得变通的人,虽然眼前少年明显有走后门的嫌疑,但上面也决计不至于派个傻子来开船。
不安,究竟来源于什么地方呢?
巨大的淡蓝色轮船缓缓开始行驶,苏醉坐在长椅上看了一眼手机。
通讯器的信号被她拦截,接到的信号会率先发送在她手机里。
苏醉很快就接到了一条消息。
消息是上面传过来的,代码被破译之后,就是这个意思。
“船长虽有权任命大副,但现在事发突然,船长和大副都出事,轮船应停在最后一站,等待上面委派新船长,苏希身份不明,无权管理船上人员。”
苏醉眼底玩味十足地垂眸看着这条消息。
一旦这条消息没有进入她的手机,而是通过船上的信号接收器,船上所有船员都能够看到这消息。
谎言会被戳穿,之前的一切也会付之东流。
苏醉将消息截流,重新编码。
“加速前进,苏希由上面亲自委派,在此次航行中代理船上事务。”
消息被苏醉编辑好发送到信号接收器,鹤白看见这句话,差点笑出声。
这简直就是不要脸界的典范啊!
可怜的船员还被蒙在鼓里!
船加速离开港口,远方暮色已尽,一片浩荡墨蓝。
此刻,世界另一端的一群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显示屏幕上缓缓移动的小红点,脸上都表示有些诧异。
“谁给他们下的命令?”一位中年男人紧紧地拧着眉峰,看着移动的红点。
后面坐在电脑前面的控制人员纷纷摇头:“没,没人......”
这可真是奇怪了,怎么会没人下命令他们就自己贸然出发?
而且之前不是已经给众人发过消息了,说不让那个叫什么苏希的管理船上事务,怎么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给他消息?
究竟怎么回事?
那人皱着眉开口:“再给船上发一次消息,让他们停下航程,等我们派的人到了再走!”
而且,未免太奇怪了点,一个不是组织内部的人的苏希当大副,莱昂和劳伦又都出事了,就算是前因后果他们已经听说,但是还是觉得不妥当。
电脑前的人收到命令,立刻给船上发消息。
下一刻,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惨白,摘下了耳朵上的耳麦,望向中年男人的方向:“总管……”
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开口:“做什么?”
那人缓缓开口:“咱们的信号被那边屏蔽了……”
——
所有人都忙乱起来,联系船上人员的联系船上人员,找人的找人,开会的开会。
很显然,他们的船被人劫持了!
苏希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劫持了他们的船!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极地航程,越往北走气温越低,普通船根本追不上。
上面的人看着在屏幕上渐行渐远的红点,仿佛看到一个名叫苏希的人正略带嘲讽在坐在船上,嚣张地劫持了他们的船大摇大摆的离开。
事先他们毫无察觉,就在上午,船长还报告说一切正常。
对方可真是空手套白狼啊……
怎么办,眼看着那个狗东西带着他们的大船在外逍遥?
会议桌上,总管咬牙开口:“给我联系别的组织,看有没有组织愿意帮我们把船抢回来!”
这边的气氛很低沉,火药味浓重,众人望着脸色难看到极点的总管,毫不怀疑,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敢去摸一摸总管的头发,总管一定会一蹦八尺地跳着脚骂人。
确实,这招太损了!
……
深夜,船长总套房。
巨大华丽的房间灯光明亮,房间的东西已经被换过,苏醉躺在床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手机轻轻响起,苏醉顿住动作,拿起手机,见到屏幕上,是盛洵的字样。
她心头微暖,身后点开。
久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怎么这几天都没开机?”盛浔有些低沉的嗓音响起。
此刻,希沉海海岸边的一座古老的黑色城堡上层,盛浔站在窗边,望着海面上孤零零的月影。
房间光线昏暗,月光在他的身上投下一片皎洁的光,身后留出一道欣长优雅的身影。
“在努力抢一条船。”苏醉开口道。
“抢船?”盛洵挑挑眉,问道:“抢什么船?”
盛洵想到了下午许临报告的那条消息。
一个极地海走私商对整个暗界放出消息,说他们的一艘很重要的货船让人抢走了,悬赏出了很高的价钱,希望有人能帮他们抢回来。
不会就是……
苏醉那边开口:“一条开往极地的走私货船。”
果然是醉醉啊……
盛洵笑了一声,赞叹又无奈地开口道:“抢船做什么?”
需要的话,明明他可以提供给她。
“原本只是想调查一下,不过恰好碰见了一个好机会,想着不用白不用……”苏醉开口。
“所以我家醉醉就不抢白不抢地抢了条极地轮船?”盛洵开口接到,眼底兴味盎然又宠溺,还有点小小的骄傲情绪。
毕竟他媳妇都这么强了,还不准他得意?
苏醉立刻道:“对的,就是这样!”
概括的简洁又全面!
盛洵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望着海面道:“醉醉,恶龙之盟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好了。”
苏醉靠着床头,清隽绝美的侧脸闻言偏了偏,脸上带着几分放松的慵懒笑容:“太好了。”
盛洵开口:“想回来了吗?”
苏醉顿了顿,眸底锐芒锋利:“我想查到幕后之人。”
无论他究竟是谁,是什么目的。
直觉告诉她,查下去。
可能是因为她之前隐隐约约察觉到的,这事件里有艾尔维的气息。
那是她的师傅,她清楚他的作风。
如果是,她一定要见到他,弄明白怎么回事。
就算不是,也必定有某种关联。
开船的事情苏醉倒是学过理论,不过没怎么上手练过。
毕竟谁也没办法给她这样一个孩子这种规模的大船练手,撞一下就是上千万的损失。
不过理论知识苏醉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还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问题。
——
罗刹海那边,千寒在那边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他是天境专业心理训练师,人又有文化,说话又好听,虏获了一票长老的芳心。
只不过就是赖在罗刹海不走,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
千寒坐在他买下的一座城堡顶层,罗刹海西边的海岸有几座大型城堡,不过因为麻烦,一直没人住。
而千寒却很喜欢这样古老昏暗的城堡。
这几天,只要是有针对罗刹海的战斗,他都参加。
每次都全力以赴的帮着罗刹海打。
几次下来,外界对罗刹海动向密切关注的人就都认为,他是来帮助罗刹海的,是同盟。
苏醉那小姑娘心思重,藏得也深,要不是艾尔维是苏醉信任的,又是偶然发现,估计连艾尔维都不会知道苏醉的另一个身份是罗刹海岛主。
盛洵也不会发现。
自然也会认为,天境和罗刹海是同盟关系吧。
千寒心底对此心知肚明的是,艾尔维这么做意义不大。
艾尔维自己应该没发现,不过他明白的一清二楚,艾尔维就像是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当掌上明珠宠的老父亲,就是看不惯人家女儿出去找对象。
因为艾尔维聪明,所以艾尔维才会认为自己一定是对的,所以才坚持这么做,认为这么做是为苏醉好。
千寒旁敲侧击地提醒过艾尔维一次,不过显然艾尔维向来能听得进去他的建议,却就是听不进去这套说辞。
那他也就不提了,老板说怎么办他就怎么办好了。
他是拿钱给人做事的,又不是来拿钱让自己老板改正错误的。
千寒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听到属下汇报说,有个极地走私船让人抢了,正高价悬赏暗界的人帮他们抢回来。
这事如果是艾尔维知道,艾尔维应该会借此阻止苏醉去找他。
可千寒却是另外一个想法。
艾尔维是想一直不向苏醉面对这件事情,躲到绝症病发身亡么?
作为看戏的人,千寒想要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剧情。
千寒放下白玉茶杯,漫不经心地开口:“让那些人不要接手这个任务,其他的暗界势力若是敢接,就去警告他们。”
手下点头,迟疑了一下道:“若是希沉海接下任务?”
千寒无奈地望着他;“希沉海就是疯了,也不会接下这种任务,他们会和我们做一模一样的事情。”
手下走出门,千寒低眸望向自己清澈的茶水。
“寡淡而无味。”
——
“哥,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君落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沙发上坐着的君斯言身旁,笑眯眯地开口说道,露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君斯言抬眸望向君落,轻轻揉了揉君落的头,温柔如风地开口:“没事,哥哥只是在想问题。”
君斯言拧着眉坐在沙发上,眼底有些阴郁。
君落看着他哥心情不好,立刻就乖乖的坐在哥哥身边不发一言,摇晃着脑袋,头发上一撮呆毛翘着,带着萌感。
忽然,别墅大门缓缓打开,穿着红色高跟鞋,美艳至极的女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齐腰的大波浪卷发随风飘动,女人的脸画着精致的妆,五官从各个角度看上去,都又妖又艳。
君斯言和君落看见她,都起身道:“母亲。”
黎欣望着他们两个,眼底毫不掩饰地闪过几分厌恶,淡淡开口:“哦,你们来了啊。”
君斯言和君落都听得出黎欣口气中的憎恶,却好似浑然不在意,依旧保持着彬彬有礼完美无瑕的样子。
“我听说母亲生病了,特意来看您。”君斯言开口道。
黎欣闻言,丝毫不觉得感动,嘲讽冰冷地勾起唇角,幽幽地望着君斯言的方向,漂亮细碎的牙齿轻启,却带着咬牙切齿的寒意:“呵呵,我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我倒是希望你最好别来看我,我怕是还好些。”
黎欣憎恶的样子,仿佛面前的两个人都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害她陷入深渊的敌人。
来自母亲刺骨的怨恨,并没有在君斯言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君斯言笑意温柔,嗓音轻缓:“确定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既然母亲还有事,我就不再打扰。”
君斯言刚转身,侧眸扫了一眼支着笑容的君落,开口道:“我想接弟弟去我那边暂住几天。”
黎欣扫了一眼看着万分可爱白净的君落,眼底并没有什么情绪:“随便你。”
君斯言带着君落出了别墅,一路上君落的神色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到了君斯言的车上,车门关上,年纪才不过十几岁的君落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脸上的表情也垮了下来,变得无比丧且充满阴郁:“她为什么非要这样,事情又不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