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苞米远远的看见地头上有个人,当即就站住,仔细看之后,立即转了身子就准备回走。
自从知道这赵员外的地是被上家村的楚姑娘包了之后,赵苞米其实有几次是看到赵小麦带着人在地里忙的,他都装作没看见躲了过去,那会儿有苞米棵子挡着,反正也看不真切,如今这苞米棵全都剁了,收拾了,地里一眼望到头,他一下子就认出那是赵小麦来,当下就急急的向回走。
“哥!”赵小麦也看到了赵苞米,赶紧追了上去。
赵苞米一听后面的呼叫声,那脚步走得更快了,头也不回,但是到了村口还是被赵小麦一把拉住。
赵苞米被赵小麦拉着,站在那儿,许久,从闷声道:“咋的,赵员外,今个咋有空回来?”
赵小麦听了这话,这上十年的委屈顿时就涌现了出来:“大哥,不是俺不回来,是你不让俺回来,当年你的话说的那么绝情,说不认俺这个弟弟,你……大哥,你说实话,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俺错了吗?俺为爹娘出口气,咋就不行了?”
“混账!”赵苞米一下子将头丢在地上,愤声道:“你就算是再出气,也不能拿着铁锨打你嫂子吧?她终究是你嫂子呢!”
赵小麦咬咬牙,低声道:“当年,咱爹跟咱娘,为了让你保住这媳妇,忍气吞声那么久,最后被马氏活活的气死,你不是不知道!大哥,一开始你口口声声的说是为了爹娘,咱家娶门媳妇不容易,那马氏的家里比咱家上,可是,那也不能日日的指着爹娘的鼻子骂,动不动就掀桌子,整日里不干活不说,还挑三拣四的吧?终于,爹娘被她气死了,你咋做的?你连那马氏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大哥,你不动,俺动,可是,你还真是让我寒心呢!”
赵苞米怔怔的站在那儿,面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愧疚。
“所以当年,你将俺赶出门,让俺去当上门女婿的时候,那俺就去,去谁家都成,就是不愿意在咱家,看着你那窝囊的样子,看着马氏那跋扈的样子!”赵小麦冷冷的哼了一声。
赵苞米终于开了口,“过去那么久的事情说出来干啥?现在你的好日子来了,富有了,人人都叫赵员外了,俺也没想去高攀你,你这是干啥?”
赵小麦毕竟嘴笨,被赵苞米这样一挤兑,竟然无话可说了,是啊,这都十年不走动了,虽然这些事情一直压在他心里,一直也没有放下过,可是这身为做老大的都不愿意跟他走动,他这又是何苦?
赵小麦顿了一顿,猛地回身走了。
赵苞米站在村头上许久,终究是没有回头去瞧一眼,正好对面来了一个邻居,他连忙换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二哥,忙呢?昨天晚上跟你说的借钱的事情,跟嫂子商量了吗?嫂子怎么说?”
那被赵苞米唤作二哥的,为难的搔搔脑袋,低声说道:“大兄弟,咱们这么些年了,俺也就不瞒你,你嫂子不让借呢,说你家有地都不卖,留着等高价,说你家还是不等钱用,俺家那钱,都是卖地的钱,今年种山下那些荒地,明年还不知道收成咋样呢,总得留着防身不是?实在是对不住了,你也知道,俺家跟你家一样,都是女人当家啊!”
赵苞米那面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原本想着村里人卖了地,手头宽绰了,这几百个钱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谁知道,就因为自家不卖地的事情,都以为他家是依仗着跟赵小麦的关系等人家提高价格呢,这些谣言也真的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反正村里人没有愿意借给他钱的,让他真的是有苦难言,眼看着自家牙子这学是上不成了……
“还有件事,大兄弟,人家说上家村那许先生教学生很好哩,人家李老二家的铁栓,那读书可是读得比你家牙子好,人家现在也在许先生的学堂里读呢,关键离得近,又要的束金少不是?不行你就将你家牙子送到上家村去,不过……”那人有些为难,“听说那许夫子跟楚姑娘的关系不一般呢,也不知道……”
那人说了半截,看着赵苞米的脸色不善,也就不好说下去了,赶紧找了个借口走了。
“你不是去地里陇畦子么,怎么还站在这儿?”马氏挽了个筐子,筐子里盛了一半冬瓜,从村里走出来,头上包着锦帕,一看就是精心打扮的,似乎要去走亲戚。
“你咋去?”赵苞米看了她一眼。
“你说咋去?”马氏不悦道:“指望你借那几百个钱真是比登天还难,俺打算再回家一趟,将咱家里今年结的那个唯一的冬瓜拿了一半,给俺娘熬汤,俺娘一高兴,俺再一诉苦,说不定那钱就解决了!那八百个钱虽然先送了去,人家夫子答应宽限几天,可是咱家牙子还要吃饭不是?这出门在外的,手里怎么也要多放几个钱在手里!”
赵苞米一听说她又要回娘家,当即不悦道:“上次你受的那白眼还没受够?别去了,咱再想想办法!”
马氏一瞪眼:“想,想什么法子?那天俺说卖地吧,你非不卖,现在村里都说咱们,谁还愿意将钱借给咱们?”
马氏说着,从赵苞米的手里扯过篮子,气呼呼的出了村子。
赵苞米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向着那地走去,不管咋样,这地要种啊,今年苞米没什么收成,明年这小麦再不好好种,这一家子,当真是没法子活了!
楚一清早晨起来去看了一下蘑菇,这蘑菇的最后一茬也要收割了,当下就打算再种上一季,这样至少算个稳定收入,反正这次的锯末跟牛粪都足够,上官宇那儿也供不应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