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父猛地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焦躁地扯了下领带：“我……能理解。只是江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再努力努力？你也知道我们最近处境艰难，销售被迫停滞后资金流格外紧张，虽然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但经过这次打击，说不定得花上几年功夫才能缓过神来。而如果能和江南集团合作，情况就大不一样了！除开合作本身带来的利益，有了贵司的担保，银行那边能给我们提供的贷款额度也会大大增加！届时，这个难关我们很快就能挺过去！”
江雪安状似沉思片刻，有些犹疑地说：“魏总，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把您前天提供的那份财报jiāo上去，最后的评估结果只会是魏氏没有任何合作价值。若是您真的想和我们合作……恐怕得在这方面花点心思。”
魏父一时没有接话。
他略显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桌对面的年轻女人，似是企图看透她的灵魂。
江雪安虽然说得隐晦，但思绪一转，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来，这只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隔代遗传了她祖父的商业眼光，在仅仅几天的接触后，便看穿了他们魏氏隐藏在水面下的冰山。
他们每个季度公之于众的财报、以及他之前提供给江雪安的那份，都是经过jīng心修饰后的版本，完全合理合法，却平庸到毫无亮点。若换做他是江南集团的掌权者，恐怕也不会和经营如此惨淡的公司合作。
但与此同时，他这儿还有另一份财报。
里面记录的都是他们魏氏真实的收支，数据十分亮眼，只是其中很大一部分资金的来源见不得光，即便现在公司遭遇危机，也不能就这么拿出来应急。
不过，要是能有合作案的遮掩就万无一失了。
到时候他可以假借江南集团的名头，说是有神秘投资人看中了两家合作的潜力，决定慷慨为魏氏注资。再谨慎操作一番，那些灰色收入洗成纯白不就指日可待了？
办公桌对面，江雪安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天人jiāo战。
若是他还拎得清，就该明白jiāo出真实的财报是一场豪赌，还是绝对会翻车的那种。
但她qiáng烈怀疑，在利益的趋势之下，本就不太聪明的魏父大概很难保持理智。
果不其然，犹豫再三后，魏父忽然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
他背对着江雪安操作了一番。
在几声输密码的机械音后，又响起了一声保险柜门弹开的解锁声。
片刻后，魏父缓步走回办公桌旁，手中拿着一个密封严实的文件袋。
第44章.一更又一桩罗生门。
“实不相瞒,其实这一份才是真实的财报。”魏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当年我们魏氏百货起步早，占了太多市场份额，因此一直是同行的眼中钉。为了防止他们群起而攻之,我才不得不收敛锋芒做出一副经营惨淡的模样。而事实是,我们的营业额每年都蒸蒸日上,江南集团若选择合作,一定能达成双赢！”
江雪安像是讶异了一瞬，继而露出欣喜的笑容：“居然是这样！魏总可真是真人不露相！若不是您亲口说,我都不敢相信呢。”
“呵呵，这也是无奈之举。”魏父心虚垂眼。
江雪安将文件袋抱在怀中，徐徐起身：“有了这份新的财报,相信我们江总一定会重新审视贵司的合作价值。魏总您放心，我知道轻重，可以向您保证，除了我本人和江总之外，江南集团不会有第三个人接触到这份文件。”
魏父登时喜出望外：“江小姐果然德才兼备！有你这句承诺我就放心了。”
江雪安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眼。
对手太过单蠢，让她有种成年人欺负不懂事熊孩子的错觉。
——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她只说不会在江南集团内有第三人接触文件，却没提及公司之外……如此明显的文字游戏,堂堂总裁居然没听出来？
难不成以往签合同，他也是这样从来不看的？
离开魏氏后，江雪安花了几天时间将两份财报的内容逐一比对。
将出入之处明确标注出来后,她将两份文件装入密封袋中,投入了经侦大队的匿名举报信箱中。
针对魏氏的调查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不出两个工作日,有关部门的调查人员就拜访了魏氏总部。
让魏总毫无预料的是，直到被对方找上门来，他才得知这些年魏氏始终在他们高度关注的企业名单上。而有了这次的匿名举报作为突破口,这场来势汹汹的商业调查进行得格外顺利。
一周后，魏父因涉嫌商业犯罪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
魏氏百货几乎一夜倾覆，没过多久就进入了破产清算程序，名下资产被豺láng般的同行们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