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越说话越控制不了自己心里的恶意,激动不已:“弘历多厉害啊,父皇多喜欢他啊?你跟着他这么多年,沾到不少光,怎么今天看到我失了宠爱,还过来跟我说话?不跟着弘历?”
弘昼本来是看见弘时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看着跟他从前那自信到自负的样子很有些落差,心里面有点可怜弘时,这才叫了弘时一声。没料到招来弘时一肚子怨气,顿时脸色也难看起来:“三哥,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看着弘昼皱眉,弘时憋了一肚子的气通通爆发了:“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你以为你靠着弘历,就能够跟我说话了?我告诉你,就算是你找弘历来,我也是不怕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弘昼被弘时一通rǔ骂,脸色也是难看至极,他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道:“三哥,从前我惧怕你,是因为你比我们都厉害,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四哥说了,我们都是平等的人,没有谁天生比谁高贵,也没有谁天生就了不起。”
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过人之处的弘昼上前一步,凝视着弘时,鼓足了勇气,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怕你。”
弘昼原本心里面还有一点惧怕,可是当这句话说完之后,心里就好像完全被勇气充盈,而勇气又将盘踞在心底多年的恐惧完全驱散!
他露出笑容,摆了摆手:“三哥,以后不要再来欺负我了,我会反击的。”
说完,弘昼转身离开。
弘时看着面前弘昼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到脸色扭曲,弘昼明明和弘历完全不同,可是说话时候的表情却和弘历一模一样!
“弘历,弘历!”
弘时死死念着弘历两个字,双眼布满血丝,他在心里发誓:终有一天,他一定要弘历跪在他的脚下!
乾清宫里。
皇帝扫了一眼还不肯走的弘历,有心晾一晾他,却又知道弘历这孩子根本就不走寻常路,晾着他他都是不当回事的。只得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去,接着批阅折子。
而弘历果真就没当一回事儿,他弯腰把地上年羹尧的折子捡起来,翻了几翻,脸上的表情有点jīng彩。
雍正看起来是在批阅折子,实际上还分出了几分jīng力去观察弘历,见弘历似乎是有自己的意见要说,手里拿着的笔都慢慢放倒。
“哈!”
果然,弘历看完了之后,发出一声嗤笑。
他这笑声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轻蔑,使得皇帝动作一顿:“你笑什么。”
弘历将年羹尧的折子放回去桌上,耸肩:“我是想说,我三哥这回未免也太惨了点,被年羹尧当枪使了。”
雍正gān脆把自己手上的毛笔放下,用目光示意弘历继续说:“你不是不喜欢弘时么,怎么现在反倒为他抱不平了?”
弘历也不藏着掖着:“我不喜欢三哥,总归也要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叫声哥,可是年羹尧说到底是父皇的手下,给父皇办事本就是理所应当,他凭什么也来算计三哥?”
雍正难得气顺:“你能不计前嫌,还是把弘时当做兄长看,朕心里甚是宽慰。”
弘历撇嘴:“我只是跟外人作比较而已,在自己家人面前,您可别指望我对他像对弘昼和福惠一样。”
这孩子有时候坦诚得让人生气。
雍正瞪弘历一眼,后者完全不害怕,而是继续说道:“这年大将军看起来说的是皇子索贿,但字里行间说的,难道不是天子与民争利么?”
“叮!”
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苏培盛吸引过来所有人的目光,他连忙低下头:“请陛下恕罪!奴婢一时没有站稳……”
雍正知道弘历的话很让人惊讶,对于苏培盛的反应却仍然觉得丢脸:“你在朕身边多少年了,竟也会被弘历一个孩子的话吓到么?”
苏培盛苦笑不已,只得认错。
他倒不是被弘历说的话吓到,而是被弘历的态度吓到,在皇帝面前如此胆大、如此口无遮拦,这纵观历朝,恐怕都没有几个皇子会做出这种事来。
但皇帝本人显然是对弘历的话全不在意,他冷笑起来:“朕如何不知道年羹尧是在借着弘时来骂朕。”
弘历挑眉:“父皇,您看起来脾气也没那么好吧,您能一直忍着?”
雍正:“……你这么说,不怕朕脾气不好,第一个治你?”
这几年下来,弘历跟皇帝关系亲近,皇帝知道弘历胆大,弘历同样知道皇帝只是嘴上说说,从没有真正罚他。当下便嘻嘻一笑:“我不就是跟您开个玩笑么?您别当真。”
“不过父皇,您对年大将军怎么想的不要紧,我笑,单纯是觉得他这个话说得可笑。”
“什么叫做与民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