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少年的脸,年贵妃抿了抿嘴唇,自嘲一笑:“殿下其实心里面都清楚,我哥哥现如今看起来权势滔天,可是这样的权势,都是陛下给的。”
“天子恩宠……实在是太重了。”
年贵妃低下头去,声音低低的:“殿下,我知道我如今也没有资格求你什么,只是,只是福惠毕竟是你看着长大的!”
她忽然转过脸去望着内殿的方向,虽然看不见福惠,但年贵妃的声音也更加激动了:“殿下,我求你,求你帮帮福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无力照拂福惠,到时候,福惠只能拜托殿下了!”
……
从翊坤宫回到毓庆宫,弘历很有些心神不宁,他将在翊坤宫中的见闻告知了几位爷爷之后,有些不安地问:“年贵妃为什么要求我?难道父皇对年大将军不满,还会牵连到福惠不成?”
常宁便道:“福惠再怎么说都是皇子,你父皇不会为难自己的孩子。你本来就是福惠的哥哥,照顾他一二也是常有的。这件事你答应了也无妨,横竖卖个人情与年氏。”
弘历却皱了皱眉:“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道贵妃娘娘从一开始就是刻意引着福惠与我亲近的?我现在想想,年大将军打了胜仗之后,贵妃那边确实是找我更频繁了……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觉得年大将军会招惹父皇厌烦?”
福全道:“能做宠妃的女人就没有简单的,年贵妃既然在后宫纵横了这么多年,知道皇帝的好恶也并不奇怪。再说年羹尧狂妄自大,居功自傲,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忍下去的。皇帝厌弃年家,是早晚之事,年氏现在找上你,也算她有眼光,知道谁才是最有潜力的那个。”
弘历一听就开始头大,连忙打断他们的话:“反正现在我不想管这事,我目前啊,就想知道李卫能不能跟之前办盐政案一样,把火耗归公给推行下去。”
“毕竟,他可是我推荐的人呢!”
翌日上朝的时候,皇帝颁发旨意,特指李卫一个钦差的职位,把李卫派去推广这一政策。皇帝甚至还专门提了弘历一句,让弘历也好好看着,他推荐的李卫是如何办事的。
于是如此一来,李卫就隐隐约约打上了四皇子一派的印记。李卫到任之后,更是用一贯的qiáng硬手段,火速将各地的火耗银子收归户部,一时间,招来仇恨无数。连带着弘历这个“举荐人”都招了不少骂。
只是无论被损害了自身利益的地方官们怎么骂,皇帝依旧对李卫的表现十分满意,不仅给了李卫赏赐,还将刻意阻拦李卫办事的官员严惩一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样一来,火耗归公一策虽然引起了诸多不满,却也稳稳地推进了下来。
时间很快就又一次到了十一月。
这次皇帝再叫弘历主持先帝祭祀的时候,弘历只短暂惊讶了一瞬:“父皇,您这次怎么还叫我啊?”
雍正瞪了一眼只长个头不长心眼的儿子,没好气地说:“怎么,做过一次就不用做的话,那朕这些折子都不用批了!”
弘历小声嘀咕:“我不就随口说一句吗?您现在真是越来越bào躁了……”
这臭小子居然还说起他来了!
雍正压了压自己的火气,哼道:“要不是看你之前办过,朕也不会叫你去,当朕多看得上你那三脚猫的本事一样!”
哪知道皇帝这激将法根本就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弘历立即接话:“那父皇,您手下那么多能gān的,叫人家去啊!对了,还有弘昼,弘昼从来没有主持过祭祀,叫弘昼去试试?”
皇帝差点儿被这小子气得仰倒,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弘历:这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在提携他,给他机会?
他倒好,这么大好的机会,反倒要让给弘昼!
雍正盯着弘历,见弘历脸上,不想gān活的表情依旧那么真诚,忍不住又吸了口气,而后别开眼神,qiáng硬道:“朕叫你去就去,你跟朕还讨价还价做什么!”
见皇帝真的发怒,弘历这才悻悻然退开:“好吧好吧,既然父皇坚持要我做事,我也没办法。”
“说得好像朕还为难你了似的!一天天尽想着偷懒!”雍正目光所及之处,就看到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顿时就更气了:“出去出去,朕不想看见你,见到你就烦!”
弘历无端端被人塞了活计,又被皇帝训了一通,简直是莫名其妙:“又叫我做事,又嫌我懒,这叫什么道理?”
但跟父皇讲理是讲不通的。
弘历心里清楚这一点,不肯认命,转头把弘昼带上,一起去骚扰礼部尚书。
这一次的祭祀主持得相当顺利,所有人都是熟手,流程也都是弘历静心准备的,他自己熟悉得很,按照流程从祭台上走了一遭下来之后,神态十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