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嘴里全是抱怨,可熟悉他的怡亲王却清楚此时雍正并没有发火,当下便笑道:“那也是弘历孩童心性,有些好奇罢了,进来看看也没有什么。”
雍正唇边又浮起一点笑意:“算他还知道轻重,并没在朕与张廷玉他们商量正经事的时候闯进来,说是进来吃饭,还真老老实实在旁边吃了一顿。”
怡亲王笑道:“听皇兄这意思,难道是生气弘历没有真正闯进来不成?”
雍正眉毛一竖,冲怡亲王冷脸:“好啊,你现如今胆子也不小,还敢跟朕开玩笑了!”
眼见着怡亲王要肃容认错,雍正这才哈哈笑开:“十三弟,朕是跟你开玩笑呢!咱们兄弟之间,便是说些玩笑话也无妨,你不必时时这般紧张。”
怡亲王脸色稍霁,又把话题说回到弘历身上:“皇兄还说弘历顽皮,我看呀,弘历也都是跟皇兄您学的。”
“朕可不如他胆子大,”雍正笑了笑,有些感慨,“朕都不知道他那些温和谦逊的名头是从何处来的,上次朕派人给他送了一杯山楂汁,他没喝就算了,还把弘时也坑了一回。这还不算,他还叫人回来跟朕传话!看这架势,好像要朕也喝上一回山楂汁,他才肯罢休呢!”
“你说说,这么斤斤计较,哪里有半点儿君子的谦谦之风?”雍正说完这么长一串话,有些费解,“衡臣也就算了,惯会打圆场,可朕就不明白了,连朱轼这样认死理的脾性,都对弘历赞不绝口!”
“十三弟,弘历这臭小子,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呢?”
看着满嘴都是抱怨、脸上却分明写着欢喜笑意的雍正,怡亲王也忍不住笑了:“皇兄,您这到底是跟我抱怨儿子淘气呢?还是跟我炫耀儿子出息来了?您要是再这么说下去啊,可别怪臣弟不爱听了啊!”
雍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脸上全是笑之后,这才收了收神色,咳嗽一声,对怡亲王道:“十三弟,朕的确是有些苦恼,弘历这孩子小聪明是有的,学东西飞快,也讨人喜欢,从上书房到小校场,每一个教过弘历的,都对弘历赞不绝口。可弘历这得理不饶人的脾气,也确实是叫朕头疼啊!”
雍正是何等手段冷酷之人,平素遇到不快之事,都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而今天却因为不过十几岁的儿子苦恼成这样,怡亲王脸色就没有先前轻松,斟酌言辞道:“皇兄可是担忧弘历和弘时的关系?”
雍正点点头:“正是如此,弘时身为兄长,却事事与兄弟相争,而弘历聪明,每次都能挖好坑等弘时跳下去,再往他头上撒一把土。偏偏弘时也是蠢的,在弘历手上吃那么几次亏都不知道收敛,下一次还要撞在弘历手上。这弘历也是,明知道弘时斗不过他,他却还要示弱,让弘时以为他好欺负,回头再没头没脑撞上来吃个大亏!”
“这两个儿子啊,真是没有一个让朕省心的!”
看着雍正这般苦恼,怡亲王想了想,问道:“那,能否将他二人分开呢?先前这么多年,弘历也从未与弘时相争过,何以这段时间闹出几回事端来?臣弟可听说了,上次闹得张廷玉朱轼都来找皇兄自辩清白,这可闹得不小啊。”
“朕何尝没有想过把他们两个分开?”雍正叹了口气,“朕给弘时点了王懋竑做老师,就是想弘时好好收敛自己的脾性,免得回回都跟弘历对上。可哪知道这弘时坚决要回到上书房去,跟弘历一块儿读书!”
说到生气之处,雍正甚至还拍了一下桌子:“朕难道不知道弘时是为了继续跟弘历别苗头么!”
雍正动怒,其他人都不敢吭声,只有怡亲王在皇帝面前格外不同,此时开口道:“那,皇兄有没有想过从弘历这边劝解一二呢?弘历不像弘时,从小跟皇兄接触得少,或许是因为,有些孩子气的吃醋,才闹出这些事来呢?”
小校场。
弘历弘昼如同平日一般练习骑she,弘昼虽然也有进步,但远远不如弘历进步飞快。
才几天功夫过去,弘历现如今已经能在一个时辰内满弓三十回。
反观弘时,则表现得不像一开始那样优秀了。
“嘣!”
一声弓弦弹动声响在耳边,因着长弓没有被完全拉开,本来应该直飞出去的白矢往边上一错,就掉落下来,弘时气急败坏把长弓往地上一摔,骂道:“这根本就是在làng费时间!只要能满弓中靶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一遍又一遍地练!”
刘奎这几天下来,也算见识了弘时的脾气,因此也不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地说:“这是功课。”
“什么功课!我看你分明就是帮着弘历为难我!”弘时对这个武举人出身的汉人师父并不畏惧,当着面儿就呵斥道,“你分明是看弘历she箭准头不如我,才让我们所有人都跟着练习满弓!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们练得jīng疲力尽,再来比较一回,让弘历出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