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沿着窗户洒落,随着一声熟悉的下课铃响起,办公室外的走廊里瞬间涌出一大批穿着校服的人流。
男人一走,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了她自己。
或许是因为周遭没了旁人,她这才肯任由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小片的水渍瞬间晕染了校服裤子,形成了一快小小的暗沉。
走廊里人群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掩盖了那一瞬的房门轻推声,所以当阮念看到面前的运动鞋时,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怔愣的目光刚好就对上了少年一如既往平静的眼神。
“擦一擦。”
他伸手递来一包纸巾,语气冷淡又生疏。
阮念没有接过去,只是看着他愣神。
“班主任之前让我过来拿作业。”
像是为了应付她的疑虑,他随手便从刘长平的桌面上拿起了一个本子。
轻轻敛下眼皮,她伸手接过,拿出一张纸巾后便又还给了他,嘶哑的喉咙发出一声闷音:“谢谢。”
“不客气。”少年冷淡回复。
说完却没有立刻离开,反倒是身子僵硬地站在了刘长平的位置上,手心紧紧攥着那包从女孩手里拿过的纸巾。
“就算没有那次记过,我们也拿不到优秀班集体。”
沉默许久,他突然开口。
“所以你不用为这件事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
眼眸微怔,她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
柏颂像是不喜欢被她看着,别过脸冷声解释:“王桀考试作弊,年级主任看监控的时候发现了,他去开会也是因为这件事。”
他指的是刘长平。
“我看见了。”柏颂不动声色地扭过头看向她,轻声解释。
办公室外是吵闹的人声,他低头看了眼手表,随后径直转身往外走去,仿佛真的只是顺路过来拿作业本一样。
阮念独自坐在原地,手心里的纸巾除了熨湿的痕迹外还印着小小的花纹,像是英文字母,她低眸看着,想起那天在值班室里的场景,嘴角不经意就勾了起来。
所以也不是油盐不进。
那之后没过几天,就要放暑假。
临放假的最后一天,是六月底。
是柏颂的生日。
顾声看着她面前一大箱子的书和本子,表情有些郁闷。
“你要想给柏颂送生日礼物,单独送就可以,何必给全班的人都买呢?”
因为期末考试超常发挥,李淑云特地多给了她零花钱,而她却拿零花钱买了一箱的礼物。
“我没有。”阮念连忙反驳,眼神却有些心虚:“因为老刘明年就不教书了,我们是他带的第一届,也是最后一届,所以他特地让我给大家买点礼物。”
“他让你买会不给你钱?”顾声轻轻挑眉,半晌无奈叹气道:“没救了呀~~”
阮念:“……”
夏日阳光灿烂,因为放暑假,大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把买给其他人的东西jiāo给顾声帮忙发放,她拿着腕带一个人去了后排的位置。
柏颂的东西很少,只有几本书。
“这个给你。”她紧张地把印着金线的黑色腕带递过去,像是掩饰一般补充开口:“算是升高三的礼物,班里每个人都有的。”
少年目光怔愣,沉默地看了好半天,扭头看到其他人手里也都拿着礼物,这才轻轻点头应下了:“谢谢。”
“不用谢。”她慌乱摆手,随后勾起嘴角笑:“那祝你,暑假愉快!”
“高三见。”
后来并没有见。
他失明了,只能休学。
她也没能亲眼看到柏颂带上那条腕带。那是她找了好几个店特地选的长款,带到手腕上,刚刚好可以遮住那些伤疤。
如顾声所言,她确实没救了。
“为了给你送礼物,
我给全班同学都送了礼物。”
当时听起来很傻的行为,却是她高二一整个夏天最鲜活的记忆。
她很喜欢他,一直都是。
所以即使明知是凑合结婚,她也还是选择答应了。
如果、如果她的运气好一点,是不是就能和父母一样,慢慢地培养起感情呢。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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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很少失眠,除非碰上大事。
比如现在,她和柏颂睡在同一张chuáng上。
或许是紧张的情绪过于严重,又或许是睡前喝的那一本牛奶起了效,她突然就想要去卫生间一趟。
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下chuáng,脚尖套上拖鞋,她轻轻地移着步子往卫生间走。
僵硬的身躯在黑暗的环境下更加迟钝,膝盖撞上衣柜的瞬间阮念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但还是有轻轻的声响不小心逃了出来。
“怎么了?”
chuáng上的人在听到声响的瞬间就坐起身子,按亮了头顶的灯,几步便跨到她面前,像是根本没有睡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