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áng榻上,太夫人靠着闭目眼神,听到脚步声后睁开眼睛。目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住下了?”
“是。”
齐妈妈是她的陪嫁,这些年来,也算是唯一一个被她信任的人。许多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事,皆jiāo由她来处理。
“哎。”
太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这老大媳妇,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看离着老三差远了,由此可见,什么高门贵胄,养出来的不过也是没见识的妇人罢了。”
齐妈妈忙捧来斟好的茶水,笑着打趣:“这门第之说,本就不对。小姐您这份胆识,就是那位李家嫡出的姑奶奶,也是比不过的。”
“这话倒是。”
太夫人嘴角含笑,将吃了一半的茶碗放在掌心,颇为得意的扬了稀疏的眉毛:
“若是我坐在那个位置上,起码李家还要比今日更加光辉耀眼。只可惜呐,世间多少女子,逃不出一个情字。真是可惜。对了,”
她突然道:“你看今儿进门那个洛英,如何?”
齐妈妈从善如流从她手中接过茶盏,又开始替她摘去抹额。一面道:“我也说不好,不过,一介农女,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来,想必也是有几分手段的。”
“哼,有什么手段?”
头上猛地一松,太夫人舒适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鬓角双指按压的力度:“不过仗着一身好皮子,在爷们跟前卖弄风骚罢了。”
齐妈妈知晓她最不喜欢就是长相漂亮的女子,忙附和:“是啊,瞧着就有些轻浮。没想到长房落寞如斯,竟看皮相娶起了女人。幸好三房有您给长眼,这家才能开枝散叶,繁荣昌盛。往后这家啊,还是得您来当才行。”
这话,算是说到太夫人心坎上了。
嘴角忍不住勾起满意的笑。
这会儿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许多话太夫人也不再掖着:
“是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能管好什么?有我在一天,这个家,谁也当不了。”
见她心情好,齐妈妈见缝插针捧道:“可不是?即便有天真要放权,那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呀。咱们府上几位夫人,孙夫人,哪个不比她qiáng。”
太夫人一听,哈哈哈的笑出了声。
“秀芝啊秀芝,你这年纪越大,真是越滑头。如今跟我都玩起心眼了,说吧,是不是老三媳妇,又给你偷着掖着送什么好玩意儿了?”
齐妈妈被戳破,也不惊慌,舔着老脸笑道:“奴婢是个什么出身,自己清楚的很,人说一人得道,jī犬升天,小姐您就是那得道的高人,丫鬟我就是个跟着沾光的jī犬。说是送几个吃酒的钱,还不都是看在小姐您的面子上。”
太夫人含笑斜了她一眼:“老三媳妇才给你几个吃酒的钱?你这酒,吃的是琼浆玉液不成?”
“什么都瞒不过您。”
齐妈妈嗔道:“这不是我那小孙子,前几日在县学里跟人起了口角,俩孩子瞎闹不慎给人推了一把,恰好就撞脑袋上,没气了。我们赔了二百两银子,那家还要讹人,是三夫人帮着给平了事。您说,老奴得了人家这么一个人情,可不得在您跟前,说几句好话嘛。”
“你呀你呀。”太夫人笑的没脾气:“就这么档子事,还值得你费心思。不过这刁民着实可恨,二百两银子,都够他全家嚼头了,还要讹诈,也该叫老三媳妇好好治治。”
“可不是。”
齐妈妈附和:“您不知道,之前嚷嚷着要去府衙告咱们家呢。可怜我那乖孙被吓得,躲在家里好几日子不敢出门,哎哟,老身不敢跟您说,也是怕您再着急上火,那可得不偿失了。”
太夫人憎恶的皱起眉头:“哼,自古衙门大门是没钱有理莫进来,还把谁糊住了不成?那二百两子,你一个子也不许给,这种刁民,活该他家断子绝孙!”
齐妈妈趁机道:“可说是,就是县学那边.....”
“怕什么?”
太夫人眼睛一横,慢条斯理十分有威严:“拿我的名帖,就说是我亲自嘱咐的,你的孙子,不就是我李家的人?看谁敢不卖这个面子!”
有了这句话,就等同于圣旨,齐妈妈眉开眼笑着又说了几句奉承话,决口不再提陈氏的名字。直到伺候的太夫人舒舒坦坦准备睡了,才出去准备告诉儿媳这一消息。
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xué。太夫人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她用尽大半辈子的时间,把整个老宅围的严严实实,上上下下水土不进,却在一件事上,出了岔子。
齐妈妈连忙出去后,到了侧门见焦急的儿媳妇正在巷子里来回徘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叫道:
“宝柱娘,你过来。”
妇人一听到婆母声音,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忙一溜儿小跑,到了跟前气还没喘匀呢,开口急冲冲问:“娘,咋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