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景象竟有几分眼熟,又想起了那只鸟,也不知此生,它究竟还有没有希望逃出那座牢笼。
小玉玩了会儿就不耐的开始往鲍婶子怀里钻,知晓是她饿了,忙抱了进屋。只留其余四人在院中,继续赏景。
洛英也靠累了,坐直了身子,冲豆苗伸手一拍巴掌,果真吸引过来她的目光。
“来,我抱抱。”
豆苗好像十分喜欢她似的,身子一歪,就冲她的地方去了。
翠儿小心翼翼的递过去:“夫人仔细了,才吃过奶,怕她漾出来脏了您的衣裳。”
“没事,小孩子又不脏。”
接过豆苗,洛英立马乐起来:“好像又沉了。”
“是,我娘说这小孩子一天一变样,夫人您瞧,她都出牙了。”
洛英一看,果真是,豆苗那咧着的嘴,不偏不倚,正巧露出底下一粒小白牙。
出牙的孩子,口水总是免不了。翠儿不时的擦拭着,不忘嘴里头闲白:
“前儿我出门买菜去,瞧见街头又有一家北魏人,拖家带口的搬迁。可真奇怪,这个月都第七家了。”
洛英不以为然:“搬便搬吧,这原本也是咱们陈国的地界。兴许人家要落叶归根了,也未尝不可。”
豆苗不老实的伸手抠洛英耳铛,翠儿怕伤了她,忙伸手去包住豆苗的小爪爪。
抱了会儿,她也有些累了,把孩子还给翠儿,想了想:
“最近除了必要的,你们都别外出了。”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总觉得这么频繁的搬迁,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反常必有妖,寂静了六年之久的两国,表面平静,实则底下有一股暗流涌动。谁也不知这和平假象能维系多久,什么时候会爆发。
直到玉chūn回来,带了一个消息。
“什么?北魏的大汗杯刺伤?”
“是。”
玉chūn拧gān毛巾,擦了把脸后,这才接过小玉在怀中逗弄。
一别就是五个月,如今的小玉已经长出小白牙,咧着嘴边笑边流口水,嘴里哼哈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洛英想的却是:
又要打仗了?
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玉chūn忙安慰:
“这消息如今还按着未动,其中缘由无人清楚。据说是大妃身边的一个陪嫁侍女gān的,都是南陈人,又牵扯到了两国jiāo好。横竖一场战事,怕是免不了了。这回我来也是接你们换个地方住住,一旦打仗,边关百姓首当其冲是遭殃的。”
是啊!
普通百姓一生所求,不过是个安居乐业。念起来容易,可在动dàng年代,却无比艰难。
衍王战事的满目疮痍还由在眼前,才平静了多久的大地上,又要再起波澜了。
一时之间,思绪横飞,直到有婴孩儿的哭声才将她唤醒。
抬眼一瞧,那张酷似玉儿姐的小脸正挂满泪珠,张这手要自己抱呢。
她接过小玉在怀,果真,孩子就不哭了。
玉chūn见状,苦笑:“果真孩子还是要多陪伴,这才几个月不见,都不认得我了。”
说罢,又道:“我在庐州置了套宅子,米面粮油一应俱全都备全了。倘若真起战事,最起码一时之间,能保生活无虞。顺便,也能好好的照顾你们娘俩,好好的陪伴小玉长大。”
洛英一时之间脑子有些没转过来,愣愣的望着他,表情呆滞,很难消化他的话。
怀中小人已经睡熟,疏松的长睫湿漉漉的粘成几缕。玉chūn从她怀中接过来,小心呵护的放入摇篮。
他趴在摇篮边,温柔的看着小玉熟睡的容颜:
“你我少年相识,可惜缘分太浅。如今这个年岁,是上苍让我们再度重逢。我自知配不上你,但是洛英,乱世当道,请让我照顾你们母女吧。”
那少年抬眼,郑重而坚定的看着他。温柔的眼眸里,好像chūn雪消融后的山泉,闪耀着期悸的光芒。
洛英双眼空洞,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言语相对。
玉chūn忙道:“先不着急回答,横竖道路且长,时日还多,你慢慢想。”
终于,洛英把话都吞进腹中,垂下眼帘,直到翠儿进来催饭,玉chūn不舍离去后,她才松了口气。
晚饭后,鲍婶子坐在屋子给小玉喂奶。
屏风后,她的身影绰绰约约,不时拍着小玉,舒缓的童谣从她温柔的口中哼出,悠远绵长。
洛英坐在梳妆台前,望着菱花铜镜里自己的容颜,慢慢抬起手,抚上了左脸脸颊。
就像玉chūn说的,时日长了,这疤慢慢也会淡化的。
如今,那道深可见骨的可怖大嘴早已不见,只有道淡淡疤痕从颧骨横至嘴角。寻常翠儿会用蜜粉替她盖住,也只有沐浴洗净后,才会显现出来。
半年过去了,依然没有他的消息。